屋外的狗不知何時已沒吠叫。
夜深,一片寂靜。
二樓的一扇門徐徐打開,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從房間溜出,如鬼腳般無聲走到梯間,
一雙鼠眼小心謹慎往下瞧了瞧,見高勝寒攬著顧文懷靠壁而坐,兩人似乎均已睡去。
斟酌片刻,決定鼓起勇氣,輕聲快步走下樓梯,欲趁機走人。
他屏氣斂息,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地上兩個人,一邊橫行而出。
剛要走到大門便要鬆一口氣時,一陣寒氣忽自屋外侵入。
他轉頭一看,驚見一人影正立於門外,那人腮幫緊鎖,眼球仿佛瞪出眼眶。
原來林泉走到半路發現沒帶著手機,中途返回。
“顧重文!原來你也在!”
林泉這聲怒吼已驚醒了淺睡的顧文懷與高勝寒。顧文懷一聽顧重文的名字更掙紮著
起身。高勝寒明白他擔心顧重文與林泉發生衝突,也趕緊扶起他。
顧重文一見林泉頓時嚇得魂不守舍,雙腳發軟。他慌慌張張地急步後退,怎料退到
廚房又碰著剛醒來的顧文懷與高勝寒。他無所適從,心慌意亂之際從櫃台上撿起一
把生果刀,抖著手指向他們。
“不關我事...我沒有綁架...是他們威脅我...他們說若果我不合作...就一拍兩散
...真的...是他們逼我的...我沒有綁架...給個天我作膽我也不敢啊!”
顧文懷與高勝寒實一眼看出他確實幹不出這種事,無奈這房子是他提供軟禁人質的
地方,此事一旦落案,他恐怕亦難全身而退。
林泉被擄之辱猶在眼前,豈肯這樣放過他。
“這些話留著說給法官聽吧!你做過什麼自己心知肚明!”
他向顧重文步步逼近,顧重文隻懂慌忙往後退,未及思索已撞上高勝寒。兩人呆了
半秒,他想也沒想隨即張手欲把她擒住。顧文懷咬著牙拚力將她拉至身側,一手擋
開顧重文,手臂無可避免地被水果刀劃了一道血痕。
顧重文看著刀上的血跡,更是慌作一團,手不停在抖,一雙惶恐不已的眼睛幾乎閃
出淚光。
顧文懷最是矛盾,實在不知該勸導顧重文自首並供出主謀抑或懇求林泉和高勝寒給
他一個機會。他本想離開這兒,等各人心情冷靜下來再作定奪,想不到情況竟驀地
急轉。
想不到,又是想不到。
然而,更想不到的事此刻才驚現眼前。
廚房的後門忽然走進一個人,此人一見顧重文手上的血刀像瘋了一樣尖叫一聲。
“血!血...”
林泉與高勝寒見忽然闖入一個瘋女人均不禁訝然,但更驚愕的莫過於顧氏兄弟。
瘋女人自然是周順雅。
原來自白天與顧文懷通電話後,她越發按捺不住,偷偷溜了出來。顧文懷的手機因
收不到信號,故一直接不到療養院的通知。
顧重文曾帶著周順雅來過幾次沙灘和這棟房子,因此她對周圍的環境已頗有印象,
然而那時畢竟是坐著房車來,這次自己乘公共汽車,轉得她頭暈轉向,待她終於找
到沙灘,天色已黑,周圍的一切似乎又認不出來了。若不是後來房子的燈開著了,
隻怕她亦無法找到此處。她在山中叢林迷路,呼天不應叫地不聞,精神已處於崩潰
狀態,如今一見刀血,繃緊的神經頓時斷裂。
顧重文被她的驚呼聲吵得更心亂不堪,本已喪失理智的腦袋更無法思考。
如今她親眼目睹他手執血刀,還能讓她跑掉嗎?!
慌忙之際他欲張手擒拿她,她大叫一聲轉身逃跑。
顧文懷見顧重文心智慌亂,手持利刃,周順雅又精神不穩,若發生爭執必有人被傷
及,奮然不顧一切向顧重文身後撲去,拚力將他攬緊。
顧重文忽然被人錮住,更是驚惶不已,反射性般驚呼亂叫手腳亂揮,掙紮脫身。
不過片刻,錮住他的雙手忽然鬆懈。
同時屋內響起高勝寒一聲驚叫,“不!”
顧重文腦袋一片空白,茫然轉身,驚見顧文懷右肋下插著水果刀,鮮血沿著下傾的
刀柄瞬間滲出。他張口結舌,嘴唇抽動,不可置信。
這一連串的事發生得如此急劇,林泉和高勝寒皆目瞪口呆,驚魂不定。
周順雅本已成功逃脫屋外,卻忽聽高勝寒一聲驚呼,不禁頓足。回首一看,亦是一
怔,卻反常的沒哼一聲,隻是那神情眼神,愈迷離複雜。
顧文懷悶哼一聲,乏力靠倒台麵,麵如白紙,冷汗從濕透的頭發抖動滴落。
他下意識瞟了一眼身上的刀,再抬眸望向顧重文,顫聲道,“走...”
抖著手,他從台麵抓了幾張紙巾,竟是在抹擦刀柄。意識已很模糊,判斷力亦迅速
薄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也沒想過現場幾雙眼睛目擊了一切,他隻知道
他要死了,顧重文若被抓住必也難逃一劫,糊塗的腦袋隻想讓他跑,盡快跑,跑得
愈遠愈好。
顧重文卻絲毫不曉動,看著正與死神搏鬥的顧文懷,眼裏不由泛起水光。
“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