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北方小鎮(1)(1 / 2)

北方的天,永遠就是這樣青灰的顏色,就算是遍地的火光,也不能將它染成微紅。陽光不是常客,隻有肆虐的風雪終年相伴。風起,雪起,吞沒行人,掩埋屍體。在這片大陸上的人們,大都將北方形容為與“九幽之地”不相上下的不毛之所,也將那些祖祖輩輩生活在這裏的北方人視為蠻夷。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似乎成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是啊,北方——這片在大陸版圖上占了整整三分之一的土地,從極北之地那些從來無人跨越的,永遠彌漫著風雪的冰原,一直向南到水光滔滔的林泉河,這一整片疆域都是南方人所無法認可的存在。然而不論他們怎麼想,在這裏,北方的人類依舊過著自得其樂的生活。他們或許沒有南方人那樣精良的全身板甲和精鋼刀劍,也沒有多少強悍無敵彈指間千軍辟易的魔法師,但每一個披著皮甲的北方人都是勇猛的戰士,自由是流淌在身體裏的血液,亦是刀尖上閃爍的寒光。每一聲咆哮都是戰鬥的理由——這種力量令旁人望而生畏,也成為了南方人將他們視作異類的最好借口:這些狂野的蠻人,最好離我們的城市和農田遠一些!

正因為此,部分出於對北方人的戒備,部分也是為了將這些所謂的“蠻夷”置於掌控之中,自有記載以來南方諸城邦聯手發動過不下十次大規模的侵略戰役,每一次都旨在逼迫北方人淪為附庸,而自然地,每一次都遭到了北方人頑強的反擊。這些戰爭互有勝負,但北方人從來就沒有被徹底擊敗過。就算是傷亡慘重白骨蔽野,他們依舊會在舔舐傷口之後,再一次凶猛地撲向戰場——這種慘烈戰鬥所必然導致的巨大傷亡是南方人無法承受的。隻要還有一座北方城寨,一支北方軍隊還存活著,期待中的勝利就永遠不會到來。在這種情況之下,南方人能做的也隻有妥協求和,撤兵回城。

然而,屢次的無功而返並不能抹殺南方各城邦對北方的侵略意圖。畢竟南方不論在兵力還是裝備上都對北方人有著壓倒性的力量優勢。南方諸城的疆域是北方的兩倍有餘,人口則在四倍左右。發達的鍛冶和打造業更使得南方軍隊在裝備上有著壓倒性的優勢。他們的魔法師更是所向披靡——這一切都使得戰爭在數百年間持續不斷地進行著,直到數十年前,這片大陸遇上前所未見的敵人,南北雙方在這一刻放下冤仇,並肩對敵,最終血戰險勝。而就是這一戰,帶來了人們久違的和平。

人們開始放下陳年的矛盾,互相的來往也頻繁起來。商人們互相帶來大量的財富。借著多年的和平所賜,北方的第一名城奧布芬蘭,百餘年下來居然也擁有了不亞於南方名城艾米多德或是林泉鎮的繁華。五十二歲的領主克盧日-李子爵鎮守這座城市已經三十三年,為人敬業誠懇,又是北方為數不多的魔法師之一,受到全體北方人的景仰與愛戴,有“奧布之狼”之稱,縱然放眼整個大陸,也是排得上前幾位的高手。

而這一夜,整個奧布芬蘭燈火通明,而在位於城市最北端的孤峰堡內,更是人聲鼎沸。幾乎半個奧布芬蘭的人們都湧進了城堡之中。一場盛大的宴會正進行著,

克盧日子爵的獨子,十八歲的華倫斯坦-李就要在今晚迎來他的成人禮。

畢竟是領主大人的長子,將來便要繼承北地領主頭銜和奧布芬蘭的基業,在這個北方大陸上,又有誰不想討好巴結?

此刻,城堡內外一片觥籌交錯之聲。

克盧日子爵端坐在大殿之上,座下是來自於北方各地的領主和封臣。在他座位的兩側,則是作為顧問而長期留在孤峰堡的幾名魔法師。所有人都在說笑之中享用著特供的美食,或溫文爾雅,或狼吞虎咽,不時有美酒從酒盅之中灑出,或是濺得鎧甲之上一片酒香,或是撒得別人滿頭滿臉。然而對於粗獷的北方人來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是根本對之熟視無睹的。

“各位。”眼看宴會有條不紊進行著,克盧日子爵喝下一大杯葡萄酒,不由微微一笑,隨即清了清喉嚨,站起身來,朗聲說道。他的聲音也算不上多麼雄渾有力,但滿座的人們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吃喝,齊齊轉過頭來看著他,酒席間的嘈雜居然在片刻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各位。”子爵又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對於這樣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我李家雖不是北方本土人氏,但百餘年來紮根於此,禍福相待,早已與這片土地生死與共。想當年布加勒斯特伯爵力排眾議拋下成見,率北方勇士參與“滅神”一役,不幸身殞。伯爵大人一生英雄,卻惜無子嗣。我蒙伯爵臨終委以城主之位,三十多年來實在是誠惶誠恐。如今不知不覺犬子竟也到了加冠之齡,也可謂是感觸良多。這三十多年裏,奧布芬蘭的基業全承蒙各位協助。而從今往後,可也要拜托各位對犬子多加照顧才是。”

“子爵大人這話可就見外了。”他話音剛落,座下一名鬢須男子就長笑了起來。“且不說我等皆是子爵大人封臣,為少主服務本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子爵大人坐鎮奧布芬蘭二十餘年,仁義加於眾人,奧布芬蘭內外又有誰人不感恩?我等如若不思回報,豈不成了狼心狗肺,忘恩負義之人。莫說別人,就連我們自己也不能原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