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烈血刀鋒快意城(2 / 3)

誰知相思劍忽地嚶然一顫,幻出一片水簾,將常義安死死纏住。南宮煙雨冷笑道:“常義安,你看清楚,這才是相思劍法!”一頓,隨招式曼聲道,“關關雎鳩、青青子衿、我心匪石、桃之夭夭。雨雪霏霏、風雨如晦、振振君子、燕燕於飛。行道遲遲、如琢如磨、琴瑟在禦、君子於役。七月流火、坎坎伐檀、鶴鳴九皋、思我小怨。”

十六句吟完,劍光連綿不去,又從“關關雎鳩”開始。

常義安冷然道:“昔年南宮海棠前輩以二十路相思劍法阻金人千軍萬馬於黃河,你卻隻會十六招麼?”

南宮煙雨雙眉一挑:“你不配。”手腕一抖,相思劍卷如絲絛,箍住常義安劍身,帶起一串龍吟,淡藍火星在夜色中分外醒目。常義安知他意在激怒自己,也知自己一時衝不出劍圈,索性沉下心來,任他纏劍,隻將內力暗蘊劍身。

這一招果然奏效,南宮煙雨立刻感到劍上傳來一股大力,反倒黏住相思劍,使他繁雜的招式施展不開。他心念轉動,不與常義安硬拚內力,手腕再抖,相思劍嗡地一聲回複筆直,直刺常義安心口。常義安回手自救,誰知南宮煙雨招式又一變,仍是纏劍。如此反複,竟誰也勝不了誰。

砰地一聲大震,大殿內的彩色琉璃江山圖屏風碎成萬千顆粒,斜飛激射,將紅幔割成無數碎布。江風一起,紅絲亂舞,地上滿是琉璃碎粒,映著微淡星光,仿佛落了一地彩霞。

曾萬楚的劍氣竟將琉璃屏風擊得粉碎。

鷹**與血影衛早已閃到梁柱後,花若離身如柳絮,翩然飛起,手扳殿頂橫梁,待屏風碎片落盡,才回到輪椅上。任逍遙卻一步也沒有退,任碎片割破衣襟皮肉,淡淡道:“曾掌門好手段。”

人影兒一閃,林楓衝了進來:“掌門!”

“退下!”曾萬楚有些意外,繼而是焦急。

任逍遙突然動了。他一直沒有出手,因為他完全找不到曾萬楚的破綻,林楓的出現簡直是天賜良機。

多情刃鋒刃一振,直直斬下,待曾萬楚劍尖挑出,反手以刀尖刺出。

鳳凰掌刀第二式,鳳回頭。

對付與任獨交過手的人,就要用他沒見過的招數。

花若離忽然:“殺了他!”

“他”指的是林楓。

血影衛立刻將林楓圍住。林楓倉促拔劍,幾招下來,已是險象環生。花若離精致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她就是要用林楓的安危來分曾萬楚的神。

嗆地一聲,任逍遙封了一劍,卻退開四步,隻覺手臂發麻,而對方的劍隻是多了個小小的缺口。他知道這是曾萬楚以內力貫注劍身的結果,心念轉動,一刀接一刀斬去,刀刀俱是硬碰硬的打法。

曾萬楚絕舍不得讓寶劍折斷,他便用這法子耗其內力。

轉眼間曾萬楚已擋了十刀,劍身缺口一個比一個深,身子已退至大殿後山牆。再往後,便是通往溫柔鄉的懸空走廊。

任逍遙第十一刀斬來。

劍光一閃,絕色如虹,大殿中響起嗚嗚風聲,所有紅幔都飛到半空。任逍遙的右手卻並未運起十成功力,反將左手悄悄探出,手勢如刀。

鳳凰掌刀,鳳還巢。

他要用殺殷斷天的方法殺了曾萬楚!

叮地一聲,多情刃衝天飛起,嵌入殿頂,震下片片木屑。曾萬楚來不及收回劍勢,任逍遙掌刀已到眼前,“刀尖”直指眉心。

突然一道白光激射而來,嘭地一聲點在刀尖上,四散墜地,卻是數塊玉石碎片。細看之下,這些碎片本是一朵白玉茶花。

暗夜茶花。

就像風吹動柳梢,落花飄零在流水中那般不經意,那般悄無聲息地,大殿中多了一個人,一個白衣如雪的十六七歲的“少女”。

宋芷顏。

飛霜聖劍宋芷顏,江湖第一才女宋芷顏,昆侖掌門未過門的妻子宋芷顏。曾萬楚看著她二十年不變的容顏,恍如隔世。

宋芷顏卻隻看著任逍遙,麵色清寒:“你說過,不會對昆侖派下毒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任逍遙冷冷不語,心中卻有一股火氣直竄頂門。他派暗夜茶花守住地道入口,此刻宋芷顏能夠到得大殿而一點預警也沒有,不用問必是暗夜茶花中有人放行。

“我原以為你和任獨不一樣,如今看來卻是我錯了。”宋芷顏眼中掠過一絲精芒,“你這幾月來所作所為,已不是報當年之仇。”

任逍遙知道宋芷顏指的是自己血洗正氣堂和十五家舊部的事,他也知道宋芷顏不清楚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但是他不會解釋。

絕不。他不想讓這世上再多一人知道輕清是怎麼死的,即使守著這個秘密會讓天下人無休無止地恨他,他也絕不會改變心意。

教場中突然響起一連串呼喝,夾雜著刀劍錚錚。任逍遙不動,自有血影衛替他查看。

“教主,是昆侖七劍。”

任逍遙心中一緊,瞳孔微微收縮:“顏姨帶了昆侖七劍回來?很好。還有別人麼?”

兩條密道都是暗夜茶花把守,宋芷顏若想放人進來,她們自然不會阻攔。長江水幫的人已在他部署之外,再加別人,合歡教壓力驟增,更何況那密道本是他的退路。一念及此,任逍遙心中突然迸出一絲恨意,像埋了許久的火山轟然爆發,突然一道指風射出。多情刃受力一顫,落回他手中。

宋芷顏見他緊扣刀柄,樣子像極了任獨,心中莫名酸楚,恨恨道:“你放心,我不想要任獨的兒子死在這裏。”

言下之意,便是她隻帶了昆侖七劍回來。無論如何,她與任獨總算有過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更深一層的原因是,她還是希望合歡教可以放過昆侖派,所以她不能讓任逍遙死在這裏,否則任獨一定會將昆侖派斬盡滅絕。

任逍遙明白她的苦心,但恨意愈來愈盛,道:“顏姨放心,死的絕不會是我。”他將一雙仇恨的眼睛投向曾萬楚,“是他!”

宋芷顏一怔,厲喝一聲出劍。

任逍遙唇角冷笑,刀一揮出,便將飛霜聖劍招意逼死。

他與暗夜茶花在一起這麼久,對她們好,教她們武功,怎可能沒有些旖旎情事。情到濃時,這些情竇初開的女子把命給他也願意,何況武功。任逍遙雖不曾練過昆侖劍法,卻對它一招一式十分清楚。眼見宋芷顏橫手變招,吊腕一挑,直奔眼睫而來,冷笑道:“遊雲天外是麼?”不管眼前劍鋒,橫刀一斬。

“遊雲天外”不是挑刺敵人雙目的招式,試想一個人吊腕出招中路豈不大空?隻是尋常人雙目遇險都會下意識地舉手格擋。這一擋便也開了自家中路,擋了自家視線。此時“遊雲天外”正好變招。

變為削腕。

嗆地一聲,宋芷顏的劍被斬出一個缺口,任逍遙得勢不饒人,刀光直追劍身,似是一心要將它斬斷。宋芷顏被逼得連連後退。突然一道白光掠起,向任逍遙右眼刺去。

遊雲天外!

任逍遙疾退,站定身形冷笑道:“賢伉儷果然情比金堅。”

曾萬楚充耳不聞,隻看著宋芷顏,眼中全是溫潤之色。宋芷顏眼圈一紅,目光中既有惶恐,也有感激,低下頭去,不知想些什麼。兩人眼神交錯間,劍光飛起,一高一低,風聲淒厲,遊雲天外。

竟是遊雲天外?

任逍遙吃了一驚,卻已沒辦法破解,因為這是雙劍合璧,別說他,任獨也分不清虛實。他隻有躲。接下去八荒飛雨、龍翔周章、橫江揚淩、乘清禦風、落照雲旗、援鬥酌漿、乘黿逐魚、獨立雲容、援枹擊鼓,每一招任逍遙都爛熟於心,每一招他都清楚地知道破綻所在,但他偏偏破不了!

所有招式都如遊雲天外一般有虛有實,兩人同時使來,虛實瞬間即變,全在曾萬楚和宋芷顏一念之間,即使對手精熟招式也無用。這就是雙劍合璧的妙處。隻是這套劍法使來須心意相通,否則若同出虛招,便要吃虧。想來他們師父創出這套劍法,也是對他二人的殷殷祝福。宋芷顏叛出師門之後,曾萬楚將劍法束之高閣,不用,不傳,除了找不到一對情投意合的弟子之外,大概也是怕睹劍思人罷。

曾宋二人出劍多時,配合愈見行雲流水,舉重若輕,任逍遙幾乎招架不住。雖說以曾宋二人的武功,他本就必輸無疑,卻不想在下屬麵前敗下陣來,何況城中還有許多人要解決。於是任逍遙決定不再糾纏,一招強攻,身子卻猛地一退,脫出劍圈,沉聲道:“遲仲坤!”

隨著話聲,一個血影衛單手一揚,暴射出五點拳頭大小的寒星,又化為一片白虹,直奔曾宋兩人頭頂而來。

還魂針!

這才是任逍遙的絕殺計,這才是真正的還魂針。

他驕傲,他狂妄,因為他永遠都給自己留好退路。從他決定攻城那一刻起,曾萬楚就已經死了,不是死在他的刀下,就是死在還魂針下。

唯一的意外,便是多了一個陪葬的宋芷顏。任獨若知道如此佳人被自己殺了,大概會惋惜不已。任逍遙也惋惜,但他惋惜的不是宋芷顏,而是那套劍法,他相信那劍法即使殷斷天也破不了。

他們兩人一死,這絕世劍法便也死了。

常義安與南宮煙雨甫一交手,昆侖弟子的五個乾元七星玉龍天罡劍陣也同時出擊。白傲湘被困一陣,桃花夫人和如意娘子被困一陣,金童子、銀娘子被困一陣,陳暮、趙夕霞被困一陣,血蝙蝠賀鼎被困一陣。

昆侖弟子劍陣雖妙,卻是第一次殺敵,不免心慌意亂。偏偏陣中之人都是身經百戰的**邪魔,招式更見僵硬。賀鼎桀桀怪笑,十指如鉤,抓過一個年輕弟子,對方尖叫一聲,臉上胸前多了十道血痕。

賀鼎舔舔指尖,避開三劍四招,道:“味道不錯,我家寶貝兒一定喜歡。不知你們幾個如何,來來來,都給老子嚐嚐!”忽一旋身,白發狂舞,一道白光電射而出,釘在一名昆侖弟子喉間,一股血花噴射而出,竟是一隻白色蝙蝠。

那年輕弟子受痛倒地,不久沒了聲息。其他人又驚又怒,反生出一股狠勁,不再畏懼。賀鼎更加衝不出陣去。反觀其他四陣,除了陳暮和趙夕霞應付自如,其餘人都有些狼狽,雙方一時僵持不下。

七翼飛蝗、綠葉紅花、長白三友諸人與長江水幫幫眾糾纏在一起,看起來是長江水幫占了上風。忽然三條黑影從人群中掠出,將鍾良玉圍住,其中一人是嶽之風。三人同進同退,將鍾良玉鎖在一角,用的居然是長於困守的駁魚刀法。

駁魚刀乃是天廚老祖獨創,可謂天下困守招式的極致,但三人使來並不熟練,而且翻來覆去隻有三招,困住鍾良玉有些勉強。

任逍遙戰前並未算到鍾良玉,隻算了南宮煙雨足以纏住常義安,自己和三十血影衛必能殺了曾萬楚。這三招駁魚刀法是他倉促間教給嶽之風的,不指望嶽之風能帶人殺了鍾良玉,隻要困住他即可。

正在這時,城門洞閃出七條青影,一交手便傷了七翼飛蝗中三人。一個昆侖弟子大喊道:“七位師兄回來了,七位師兄回來了!”言語間竟喜極而泣。

正是紫陽、紫霞、紫明、紫光、紫微、紫星、紫雲七人。但他們來不及相助本門弟子,便與後麵跟進的暗夜茶花交上了手。梁詩詩和雲翠翠遠遠看著,並不動手——一麵是師父的同門,一麵是自己的姐妹,幫誰都不妥,索性誰都不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