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鄭強魂魄到閻王殿前,見牛頭夜叉,鄭強即聲喏。夜叉問:“是何人?”鄭強稱:“是東京開封府包待製衙裏公人,陽間有人論注祿判官,特差我來拘攝。”鬼使聞知,即便報複。注祿判官出廳見強,強一一說及陽間丘旺告狀事因。判官道:“非幹我事,自是天曹官注他福祿,我隻管陰司生死文簿。他是前生謀了一個客人,姓周名十一千貫錢本,見存文簿分明,說丘旺姓李名三十,身死再托化生在乞兒家,姓丘名旺,而今現世受此罪業。你急回陽間,我明日巳時自出陰間對理公事。”道罷後,遂令一鬼使送之而回。良久,強忽醒人事。黃氏忙用滾湯與飲,強便平複如初,乃將見注祿判官之事一一與阿黃說知。妻甚喜。次日鄭強遂入衙告雲:“小人領公文往陰府見判官,道明日巳時定來對理此事。”拯笑雲:“此的不虛。”令強在府外伺候。
次日巳時,拯正在廳堂判事,忽然陰風蕩起,飛砂走石,有數個鬼使擁簇判官來到。強即忙通複:“判官已到。”拯聞得,慌忙迎接入衙中。相見禮畢,茶湯罷後,判官說及事因:“丘旺原在西京河南府開客店,害了一個客人,埋在店西枯井內,陰司自有文簿分明,故現世受此罪孽,非幹判官不與注祿。若是不來證明判官得知,彼將常怨我矣。”道罷後,即辭拯而去。
忽一陣黑風起處,俄然不見堂上書吏。見者無不驚異。拯便喚上丘旺,枷下獄根勘前謀殺人因。遂差人押丘旺去西京河南府,會問父老五十年前事。果有李三十在大巷內開客店,因死了一個客人,後走去不知下落。差人將言回複,包以再著公人去店後枯井內撈看,果有一堆骷骨。公吏取得枯骨,再押回府衙根勘。丘旺抵賴不得,一一招成案卷,遂將丘旺綁死。
第九十七回陳長者誤失銀盆
斷雲:
屈死慶童冤不散,當時德遠已招辜。
包公明鏡冰霜冽,一旦魂消離暗途。
話說包公守開封府之日,東京城內有一人姓陳名卿,近府衙住,家資巨富,最好善,常是修橋補路,看經念佛,施貧設供,無所不為,人稱為長者。其家親房子弟六十餘人,新創書齋一所,置田莊五百畝,名曰義齋。請得一個館賓先生,是城外王村人,姓王名德遠,來教其族中子弟讀書。齋中有一仆名慶童,每日以備灑掃書館,供送茶湯。彼時陳家豪富,極奉承著先生,將一隻銀盆約重五十兩,與德遠早晚淨手。
忽一日,失了此銀盆。德遠煩惱,思量必是慶童偷了。其夜與學生商量,將慶童綁在凳上勘問。慶童苦不肯認。次夜又將慶童拘在偏處勘問,不覺失手打死。德遠驚惶,恐長者知覺見罪,遂與弟子設一計,來早但告長者:“慶童昨夜三更吐瀉,一時無藥救治,天明已死。”商議了當,長者不知其由,果信先生所言,遂將棺木盛貯起,安葬在書齋後園內。
拯一日晚衙退後無事,登樓閑坐,但見前麵一陣黑氣衝天而起。拯看罷思之,必是妖怪,遂置不問。次日晚登樓,又複見之。拯遂問諸吏:“前麵那一所園是甚人家的?”諸吏對:“是陳長者家。”拯道:“彼園內有道黑氣,想是冤枉之事,汝去他家後園內黑氣起處根究,有何緣故,即來回複。”諸吏遂即就黑氣起處掘開,地內見有一具棺木,內有一個死人,年方十七八。公吏回報。拯次日升廳,即喚長者來問。陳長者供具:“是家中齋仆名慶童,得病而死,因埋在後園內,並無他故。”拯便差巡尉前去看驗。巡尉領旨,帶公人前來看驗,慶童身上果有傷痕無數。
巡尉回申於拯,拯遂押長者於獄中根勘,竟不肯招認。
一夕,慶童自托夢報拯雲:“我是齋仆,名慶童,因齋中失了小銀盆,被教學王先生拷勘,無辜吊打身死,冤屈難伸。告相公,實不幹陳長者之事。”拯覺來,次日即差人前去喚王德遠來證雲:“爾打死慶童,休累別人。”德遠答雲:“彼自因吐瀉而死,非幹我事。”拯道:“既是自死,緣何遍身傷痕?今有人明說是汝打死,尚何抵賴?”德遠苦不肯認。拯令送入獄中根勘。德遠受禁不過,隻得一筆招認是不合逼取銀盆,失手打死慶童情由。供招明白,案卷既成,拯遂判下:“王德遠逼打人致死,合該償命;陳長者不知其情,供明無罪,釋放寧家。”依擬決斷以後,陳家書齋有一池,水深數尺,其因旱幹,方見銀盆在池內。慶童豈不冤哉?此亦可警酷虐貪殺者之戒哉!
第九十八回白禽飛來報冤枉
斷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