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隴南楊樹王(1 / 3)

青海高原的8月,正是繁榮的季節。紫紅色的野蔥花,黃金色的馬先蒿,傲慢的點地梅,藍盈盈的龍膽……高山花卉,開得燦爛、輝煌;就連雪山中的溶水,也錚錚響亮;墊狀植物更是爭分奪秒,書寫生命的年輪……

我昨晚才從鳥島回到西寧,今早又出西寧,往循化撒拉族自治縣奔去。在黃河邊有號稱西北西雙版納的孟達自然保護區。那裏物種豐富,隱藏著楊樹王。

剛出西寧,司長小石就自我介紹。喜歡在山野闖蕩,喜愛攝影,常年在玉樹、格爾木、西寧之間來回,甚至還獨自駕車從青海往西藏、川西、直達雲南……於是,我們自然地成了朋友,車廂內成了流動的交流探險會……

成千上萬的藏羚羊,攜兒帶女,在高原荒漠,浩浩蕩蕩地遷徙;

藍馬雞群在森林中嬉戲、爭偶;

黃河源頭紮陵湖島上的白唇鹿,夏季怎樣遊水渡河,冬季怎樣從冰上向外遊蕩;

雪豹攻擊時的速度、策略;

岩羊聰明絕頂的周旋;

長江源頭格拉丹東壯麗的日出;

……

這些畫麵,都在他的描述中,生動地展現在我們眼前……到了一個小鎮,我提醒他有了岔路。“走石峽吧!路在萬仞高山相夾中,雖然陡一些,但峽中景色奇絕,懸崖上有紅山、紅城、紅堡……造型別具一格,鬼斧神工……求都求不得的事。”司長自告奮勇。還未等我表態,李老師已很興奮:“聽你的!今天一切聽你安排。”

我和李老師在天南海北走過很多地方,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信任司長。小石對西部大漠的深情,十分感人。

小石隻從車窗問了一下過路客,就瀟灑地將方向盤一打,拐向左邊公路,再接著講狩獵岩羊的故事……

車開始盤山而行了。山原的色彩與江南的四五月風景很相似,油菜花已謝,綠夾殼正在變色,麥穗垂頭、曬黃。

落雨了,沒有朦朧的雲、柔柔的風。雨,仍是高原的性格,下得很粗獷,水流帶著泥土、碎石從崖上往路麵上流瀉。我有意將話題轉向路途的艱難,小石已理會我很擔心塌方,出險。

“沒事!比起玉樹那邊,這算好路。這樣稀鬆的雨,有啥危險?”

我隻好簡短地說了在川西行車時,幾次遇險的情況。驚心動魄的經曆,對他多少有了影響;再看我和李老師都沉默,他也就專心駕車了。沒行多遠,就見山崖塌下的石堆,擠得車路窄窄的,路下是陡壁……他瞅了瞅,沒有下車就猛踩油門向前衝去。真讓人捏把汗!

直到翻越了險嶺,到達山下,雨住了,天空也亮堂起來。他才慢慢拾起話頭,說已到化隆縣了,這裏的人主要是回族和藏族同胞。話鋒一轉,談到了我們的目的地循化縣,說那裏的撒拉族信奉伊斯蘭教,是幾世紀以前從中東騎著駱駝經過浩瀚的沙漠、無邊的戈壁,一直向著升起的太陽行進,直到看見白駱駝化為一泓甘泉,跋涉的隊伍才停下腳步……至今,他們還在聖地白駱泉建有教堂,保留著古老的民風民俗……

他正說得熱烈時,忽見前麵路口有欄杆。小石仍是老姿態,從車窗口問過路客:“咋的?”“你們到哪裏?”“過石峽去循化!”“大雨衝斷了路。已好幾天不通車了!”

小石隻愣了片刻,很灑脫、很優雅地一打方向盤,掉轉車頭,風馳電掣般沿著原路往回開。不知是對我們或是解嘲,咕噥了聲:“也就多跑70多千米!”

於是,他又熱烈地談起西部地區的種種奇聞、奇遇。翻過險嶺……我們又回到岔路口小鎮。他正埋怨起為何這裏不豎牌子告示石峽路斷時,就看見路旁立了牌子,通知去循化不能經石峽。李老師和我不竟哈哈大笑;小石眨巴眨巴眼,旋即也豪爽地大笑起來……

天放晴了,無盡的荒漠、山原,更感覺路途悠長……

直到下午2點多鍾,前麵出現濃蔭,車如進入綠色隧道,林中現出平房。不久,有了街道、頂著黑紗頭巾行走的婦女、濃眉、深眼窩正玩耍的孩子……小石似是恍然大悟:這不是已到了循化縣城了嗎?你們認識認識,他們就是撒拉族兄弟。

保護區管理局鐵將軍把門,小石才想起這是星期天,而我們又誤了相約的時間。我們幾經進出,四處打聽,仍不得要領。已是饑腸轆轆,我說先去吃飯吧。小石不焦不躁,索性抱起胳膊,慢慢踱起步子,像是在醞釀驚人的傑作。

正在彷徨之際,有輛破舊的吉普車從院內開出,到了我們車前。小石迎了上去,未聽清他說什麼,但那輛車卻飛快地開走了。又等了漫長的半個多小時,那車終於開回來了,從車中走出一位身材高大、戴頂白色小圓帽、濃眉下兩眼炯炯的撒拉族漢子。

小石說:“這是保護區的馬師傅。”然後,他轉過身來,“馬師傅,我這就回了,也要到夜裏才能回到西寧,明天還要出遠車,後麵的事就是你的了。”

事情有點突然,小石看到我迷惘的神色,才說:“孟達保護區還有20多千米,馬師傅送你們去。他們的馬局長也在那邊。”

李老師和小石珍重道別,相約回西寧時,還要聽他說那些冒險的故事。

馬師傅剛發動起車子,就唱起了花兒,好像那是進行曲或必不可少的伴奏。花兒是青海盛行的民歌,風格上與陝北的信天遊有相通之處,雖然無法聽懂每句歌詞,但還是感覺出那是在抒發對於愛情的向往……

剛出縣城,左邊出現一條大河,黃水滾滾。

啊,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

它從青海起步,浩浩蕩蕩,迂回曲折,直奔大海。

我們神情一振,睜大了眼睛,希望能將它深深印入腦際……

“我們跟著它走!”

花兒歌聲戛然而止。唱歌並未影響馬師傅對我們的觀察。

果然,黃河拐了個彎,向北流去。經過梨園,馬師傅停車,一定要我們嚐嚐這裏的梨。梨形如鴨梨,但肉質細膩、鮮嫩、甘甜,沒有一絲渣子。再行車時,鴿群在前方盤旋,羽色特殊,馬師傅說是野鴿,它們一直在前麵領路。不久,果然又見掉在穀底的黃河,路在右岸山崖逶迤。我們一同上下向前。

兩岸高山萬仞,山形險峻,山色黃褐,相峙相望,最寬處隻不過七八十米。我猝然悟出,何以此處地名,多冠以峽,也可以說,“峽”字即源於此種地貌。在崖上觀黃河,黃河掉在深深的穀底,時而壯闊,時而如線。大水長年累月衝擊,岸也尤為多變。

馬師傅說:“這裏所產的黃河石最為名貴。前兩年枯水斷流時,每天車輛雲集,蜂擁爭采黃河石……”直說得喜愛奇石的李老師,躍躍欲試。我告訴她,天色不早,趕路要緊,這樣崎嶇的路,這樣叮叮當當的舊吉普車,還是盡量不要行夜車。

前山頂上有石,形如駱駝。馬師傅停車,對李老師說:“你下車照相吧!”

說得我們麵麵相覷,好精明的人!他是從她形影不離的攝影包看出的。我被前方的黃河奇景吸引,深深的峽穀中,巨石犬牙交錯,水流似遁入底層。我想看個究竟,迎著呼嘯的風,正向崖邊攀去。

“風太大,危險。轉個彎,才能看清。那是有名的峽口。”看似隻傾心於唱花兒、開車,其實,我們的一切行動,甚至連心裏想什麼,也未逃過他的眼睛。

確實隻拐了一個山嘴,深峽中的黃河斷斷續續,右岸有四五塊巨石向左岸伸去。有一塊巨石伸得特別遠,似是站在那裏,可以一蹴躍過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