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黃昏是那樣的迷人。那個時候不再有烈日炎炎的酷熱,取而代之的是微風習習的涼爽。遠山的夕陽露出了羞答答的姿態,近處的晚霞點綴出紅彤彤的天空。風中卷起著各種各樣的花香,沁人心脾,水麵響起了恬靜幽雅的樂聲,潤人心田。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與美好。
那些小巧玲瓏的鳥兒們是最喜歡在這個時候議論紛紛的。他們不停地從一棵樹上飛到另一棵樹上,驕傲地說著自己勞碌一天後所得的成果。他們嘰嘰喳喳地爭論著,就好像是攀比誰的勞動成果多,將這個美好的地方又增添了一絲生氣。
這個無比美好的地方,當然就是江南的江家莊,一個人人心馳神往的好地方。
在這個地方,隻有天地間的和平和寧靜,沒有紅塵中的喧囂和煩惱。
簫楚楚興致勃勃地在廚房裏做了幾道自己的拿手小菜,準備和江哥哥一起用晚飯,現在已經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她非常喜歡和江哥哥在一起吃飯。她喜歡看著江哥哥吃飯的樣子,既呆氣又好笑。她還記得有一次自己看見一粒米飯掛在了江哥哥的嘴角,那個樣子讓自己足足笑了一個時辰。直到現在,自己偶爾想起來的時候,自己還是忍不住想笑。
她就這樣笑著穿過了一條條的小路,掠過了一顆顆綠油油的大樹,來到了自己房間前麵的院子裏。
院子裏有著一個不大不小的花園,上麵種著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花兒。無論是春夏秋冬,在這個花園裏都會有花朵綻放,將這裏點綴地更加多彩繽紛。
當然,盛夏的時候,花園裏是最美妙,最靚麗的,就好像是許許多多的美女聚集在這裏一般。
她不僅喜歡欣賞花兒的芬芳,而且喜歡品味花兒的清香。然而,她最喜歡的是悉心照顧這些花兒,把這些花兒當作寶貝一樣照顧的那個人。
那個人當然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江哥哥。
自己天生就有一個粗心大意的毛病,怎麼也改不掉。當江哥哥知道自己喜歡花的時候,他就讓人建造了這個五彩繽紛的花園。他故意將這花園建在她自己房間的麵前,正是因為他想讓她自己在接受新一天第一縷陽光的同時能夠聞到第一陣芳香。
每當想到江哥哥對自己的好,自己就會覺得格外幸福,認為自己是整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子。
她將手中的餐盤輕輕地放在了距離花園不遠的一個圓石桌上,自己走到了花園的邊上,輕輕地撫摸著一朵紅色的花瓣。
她的那雙手是那樣的纖細光滑,那樣的一塵不染,就好像是被觀世音菩薩的聖露洗滌過,潔白無瑕。如果說這雙手是世界上第二美的手,就沒有人敢說第一!
就是在這樣的手下,誕生了一道道豐盛的菜肴,比京城著名的玉宴樓還要好上千倍萬倍。
那朵紅色的花兒在簫楚楚的撫摸之下,好似變得更加的茁壯,更加的挺拔了。
一陣清風掠過,那些花朵都向簫楚楚的手搖擺,好像是嫉妒那朵受那雙玉手滋潤過的紅花,也爭先恐後地擠了上來,希望也能被簫楚楚撫摸。
就連人都希望能夠被這雙玉手撫摸一下,更何況是花兒呢?
她看到如此有趣的情景,輕輕地笑了。
她笑的是那樣的自然,那樣的溫柔可愛。從她跟著江陵的時候,她就過著無拘無束的生活,所以她骨子裏就透出一種不加修飾的美。
那些名門的大家閨秀的笑是很有講究的。在不同的場合,遇到不同的人,她們的笑容都是不一樣的。就連笑時的尺度都有著明確的規定。即使她們笑不出來,也需要裝笑。
因此,她們的笑裏麵更多的是假裝,是虛偽,是她們看起來更多的是生硬,是死板。但簫楚楚的笑是不加約束的,是發自內心的笑,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女甜甜的笑。這樣的笑容給他人更多的是快樂,是開心。
簫楚楚望著這五顏六色的鮮花,眼睛裏竟然出了神,忍不住讚歎道:“你們真的好美啊!”
她發自內心地讚美著鮮花的芬芳,卻聽不到花兒們對她的羨慕聲。
花兒們羨慕著她傾國傾城的容貌,羨慕她吹彈可破的皮膚。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透露出她的天真,更多透露出她的俏皮與可愛。當她輕盈地站在花園旁邊的時候,她的驚鴻之美已經讓周圍的鮮花,遠處的夕陽,近處的晚霞,都忽然失去了顏色。
她整個人都有著一種不加修飾的美,因為任何一種修飾都會使她的美褪色。她的美是清雅的,沒有裝飾,沒有妝點,其素顏美就已經足夠征服整個世界。這種美已經不是人世間的美,已顯得超凡脫俗,顯得不可思議。
風中的花香更濃了,她那身翠綠色的輕衫也隨風飄蕩起來。周圍的樹葉發出“沙沙”的響聲,愈來愈烈。最後一抹夕陽即將消失,暮色將要光臨大地。
簫楚楚又一次地輕輕地笑了笑,端起餐盤滿麵春光地走向自己的廂房。因為,她又要和江哥哥一起用飯了。
廂房的門是敞開的。現在是盛夏,大多數的門窗都是開著的。當簫楚楚走進自己的廂房,將手中的餐盤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的時候,春天般的笑容卻變成了滿臉的問號。
奇怪,江哥哥怎麼沒有在這裏呀?
一共就那麼大的一個小廂房,可簫楚楚還是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圈,才確認江哥哥確實沒有在這裏。
江哥哥去了哪裏了呢?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剛才自己隻顧著為江哥哥下廚了,卻忽略了他的行蹤,這一眨眼他竟然不見了。
她抬起頭無奈地長歎一口氣,隻好說道:“甜兒,甜兒……”
一個婢女模樣的小姑娘低著頭小步走了進來,小心翼翼地說道:“請問簫姑娘找奴婢有什麼事情?”
她雖然心裏很著急,但還是眨著眼笑嗬嗬地說道:“甜兒,你,知不知道我的江哥哥去哪裏了?”
剛剛問完了這句話,她就立刻豎起自己像兔子一樣的耳朵,睜大水靈靈的雙眼,集中自己所有的注意力聽著,生怕自己少聽了一個字,錯過了江哥哥的消息。
甜兒小聲地說道:“江公子剛才說有事情出去一會兒,過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簫楚楚眨著眼立刻追問道:“那江哥哥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
甜兒被簫楚楚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到了,隻好喏喏道:“這個……這個奴婢也不知道。”
她失望地撅著自己的小嘴,直跺腳,恨恨地大聲道:“他能有什麼事情要出去這麼長時間?真是的,出去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害得人家這麼擔心!”
甜兒依舊哆哆嗦嗦地躲在那裏,一句話也不說,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她見自己的樣子將甜兒嚇到了,也有些不好意思,一臉尷尬地向甜兒擺了擺手,心不在焉地說道:“那好吧,你先忙活自己的事情吧。”
甜兒見自己終於可以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眼睛都亮了起來,立刻答道:“是,簫姑娘。”
簫楚楚一個人坐在圓桌前的木凳上等了一會兒,卻還是沒有見到江哥哥回來的身影。不知不覺中,托著自己腦袋的手忽然滑了一下,她從睡眠中漸漸地蘇醒了過來。
現在的簫楚楚就像是剛被王子吻醒的睡美人一樣,比平時還要再美上三分。
她望了一眼外麵,暮色已經降臨了整個大地,黑暗已漸漸地籠罩了整片人間。點點漁火掛滿了無邊無際的夜空,世界一片靜謐安詳,隻能夠聽到樹葉的“沙沙”聲。
花園裏黑暗而幽靜,風中的花香比黃昏時還要濃,夜,已經來臨。
一輪上弦月掛在夜空中,為夜空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她靜靜地在廂房門口的石階上坐著,自由享受著幽幽的花香,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心裏覺得十分愜意。
每次這樣享受著大自然為她帶來的美好,她都會非常的開心。尤其是和江哥哥在一起的時候,她緊緊地挽著他的胳膊,坐在屋簷上,盡情地享受著大自然帶給他們的每一時每一刻,訴說著隻屬於他們兩個的悄悄話,是那樣的幸福,那樣的溫馨。
可惜的是,這次江哥哥不在自己的旁邊,不能靜靜地陪著自己了。
她望著四四方方的天空,對外麵的世界充滿了無限的遐想。
外麵到底是怎麼樣的呢?
她不知道,她也猜不到。關於外麵世界,她的印象是微乎其微,甚至在來到江家之前她所在的地方,她也是所記無幾。
望著夜空上皎潔的上弦月,她忽然想起,自己最後一次在外麵,是她九歲的那一年。
她依稀記得,那年,母親帶著自己去集市上遊玩。
娘親笑盈盈地牽著自己的小手,慢慢地走在集市上,耐心地陪著自己左逛右逛,直到黃昏悄悄地來臨。
就在她們準備回家的時候,笑盈盈的母親忽然臉色大變。
自己正奇怪娘親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時候,娘親告訴自己肚子不適,需要如廁,讓自己在這裏等一會兒。
自己萬萬沒有想到,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