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和光同塵
無所特顯,則物無所偏爭也;無所特賤,則物無所偏恥也。和,猶平也,掩抑之意;同,謂齊等而與之不異也。鏡受塵者不光,凡光者終必暗,故先自掩其光以同乎彼之塵,不欲其光也,則亦終無暗之時矣,和其光,同其塵。
·`信任,和光同塵
辛月景合二十六年夏六月
百裏枯沙漠
無邊無盡的黃沙,在微風的助力下彌散,毒辣的太陽炙烤著大地,毫不吝嗇的散發著它的熱度,天與地之間就像一個巨大的蒸籠,烘烤著所有生命,沙漠中,如死一般的寂靜,了無聲息。
黃沙彌漫間,遠處隱隱約約看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在沙漠中顫顫巍巍的行走著,沒有方向,一直走著,走著……年齡大概有十四五歲的樣子,身上的一襲白衣早已破爛不堪,上麵似乎還沾染了血跡,不過那些血跡在太陽的炙烤下早已幹涸,靜靜地被黃沙掩蓋。
琦言涙明顯已經在沙漠中行走很久,嘴角已經因為缺水而幹裂出血,琦言涙的麵龐也因缺水而略顯粗糙,稚嫩的臉旁也沒有了少女般清新的光芒,在太陽的炙烤下滄桑不已,臉上布滿灰塵,眼眸中也沒有了神色,完全是靠意誌堅持下來,漫無目的的行走,期待有一刻走出沙漠。
琦言涙懷中緊握著一個黑色的鐵盒,即使是少女早已沒有了力氣,但是雙手仍然緊握手中的鐵盒子,那個鐵盒子看上去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破爛,上麵的鐵已經生鏽,黃色的鏽跡甚至沾染上了琦言涙白色的衣裙,與黃沙融合。
‘我不能倒下,我真的還不能倒下。’琦言涙內心自我助力,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腦海中不斷自我催眠,但是也不能掩飾灌鉛般沉重的雙腿早已暴露了她虛弱的身體,‘求求你,再堅持一下,我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六月沙漠的天,高溫灼熱,日頭逐漸攀升,氣溫也越來越高,琦言涙已經抬不起腿了,他拖著疲憊的身子,‘真的,真的隻能到這裏了是嗎,我真的盡力了,不甘….’琦言涙張開嘴,卻發現口內幹涸早已讓她開不了嗓。琦言涙搖晃了下身子,“嘭”的一聲倒在了黃沙之中,倒下時周圍的黃沙飛揚,她的眼眸中帶有不甘,帶有恨,帶有無奈,最後漸漸地閉上了。
熱風一浪,吹起了琦言涙身上的白衣,殘破的白衣吹起顯示出了她白潔的玉臂,在隱約之間,玉臂上的圖騰突然若隱若現……..
風隱穀
六月山穀的氣溫十分愜意,清風拂過,穀中綠柳青翠,在風中身姿婀娜。山間偶有黃鸝在歌唱,用美妙的歌聲打破穀中的沉寂。白雲一朵朵開放在風隱穀中,顯示出一種朦朧,聖潔,神秘的美,像一朵朵白蓮,穀間溪水潺潺,在山間靜靜地流淌。可謂碧水丹山,奇秀林立。
悠揚的笛聲傳來,猶如玉碎般清脆,伴隨流水潺潺的聲音在穀中悠揚,霧氣包裹著親生,琴聲映襯著霧氣,笛聲的美妙讓黃鸝羞愧,黃鸝緊閉雙眼靜靜地聆聽笛聲的美妙。山穀間唯有這悠揚的琴聲在穀間回蕩。
沿著笛聲的來源,隻見一位白衣少年佇立在一個山的懸崖上,手中拿著白玉玉笛,玉笛尾部鑲有黃色流蘇。簡夕塵美目微閉將自己也置身於笛聲之中,他身著白衣,看似不同,仔細觀賞,白衣用料講究,上麵用銀絲繡著精美的圖案,少年麵容俊秀,給人清新淡雅之色,仿佛是下界的謫仙。周身一股尊貴氣質一身白衣無法掩蓋。
藏在山穀深處有一個簡樸卻精致的竹屋,遠離塵世的煩擾,竹屋後麵嫋嫋的炊煙淡淡的飄來一陣藥香。
‘我..這是在哪裏?’琦言涙慢慢的睜開雙眼,眼前朦朧的一切也漸漸清晰。她想坐起身來,但卻發現渾身劇痛,手臂上還纏著繃帶,她隻能輕微的轉動自己的頭。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環顧四周,屋內隻是簡單的陳設了一個桌子,幾個凳子,一個洗漱的銅鏡,一個雕花衣櫥,四個雕花的櫃子,幾盆綠植,牆上掛著一些字畫,其中還掛了一根銀色的皮鞭。
琦言涙眼眸突然收縮,驚恐萬分,她不顧身上的劇痛與繃帶,用手掀開被子四處尋找什麼東西,她很焦慮甚至有些絕望,‘盒子,我的盒子呢?’她心心念念地是她在生命垂危時仍不願放開的鐵盒子。
她掀開被子的時候同時也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換掉了,身上隻是簡單的穿了內衣,潔白的雙腿暴露在外,上麵的傷口也都得到了處理,傷口處還隱約的感到一絲草藥的清涼。可是這個時候她無暇顧及這些,她的一切甚至她的生命的價值都比不上那個鐵盒子重要。
這時候,一名年齡接近二十的少女推門走了進來,身穿綠蘿色繡百合花的長裙,手中還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藥。
南瑤一看到琦言涙已經不顧身上的傷口坐了起來,並且還掀開了被子將自己的身子暴露在外,南瑤連忙將藥放在了桌子上,連忙走了過了,“小姐,你的傷口剛剛包紮好,不可以亂動的,而且穀間天氣有些清涼,被子如果沒有蓋好是要著涼的,你要小心身子啊。”南瑤邊說邊將琦言涙背後的枕頭豎起,讓她身子靠在上麵,並且將她身上的被子重新蓋好。
琦言涙眼神沒有離開南瑤的身上,南瑤細心的照顧以及身上的氣質讓她覺得來人沒有什麼惡意,便稍微放了點心,但是她必須第一時間找到自己的鐵盒子,琦言涙無奈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後搖了搖頭。
南瑤一看到少女這個手勢便明白了,眼神中難言惋惜的神情,果然上帝最完美的傑作隻有自己的主上,其他人上帝總要留給他們一絲的缺陷,正如眼前的少女,清秀明豔的麵龐,身上雖然破爛但是一身貴氣難掩,但是上帝給她關閉了語言的窗口。
南瑤起身走到屋中雕花深色木櫥,打開取出了筆和紙,並且將藥碗也端到了琦言涙的麵前,她將筆和紙放在了琦言涙的麵前,自己用勺子攪動了幾下子藥然後放到了床旁邊的小桌子上。
在琦言涙書寫的時候,南瑤朱唇開啟:“我叫南瑤,你不必驚慌,是我家公子在沙漠中發現了你並且救了你,我們沒有惡意,你的衣服都是我換的,你的一身白衣已經破爛不堪,但是我已經清洗幹淨放在了衣櫥裏並且也為你新買了一身衣裳,但是現在由於你腿上的傷勢還沒有給你換上。”
‘謝謝你,我想問下有沒有看見我身上的物品,就是一個很普通的鐵盒子。’
“哦,那個鐵盒子,就是你懷中一直抱著的鐵盒子是嗎?”琦言涙點了點頭,“那個鐵盒子你昏迷時也一直在抱著,看出來那個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我給你放了起來。”南瑤走到了剛才木櫥旁邊的木櫥,從裏麵拿出了那個鐵盒子,琦言涙一看到那個鐵盒子趕忙接過,四處看看鐵盒子有沒有破壞,發現沒有問題後安心的笑了,然後對南瑤頷首低頭表示感謝。
“你不用謝我,救你的是我家公子,話說,你叫什麼名字呢?家又住在哪裏呢,怎麼會出現在沙漠裏,如果知道你家裏在哪裏或者家人的話,我們也好方便等你身體好了之後給你送回家去,不要讓你的家人擔心,一個小女孩孤身在外,家裏人肯定會擔心的吧。”
琦言涙心裏想了想,停頓了幾秒後,在紙上麵寫下了‘王奇’兩個字,然後後麵寫了,‘家住商崀王家村,仇人追殺,全族皆滅,唯自己逃生,想逃往京畿投靠外族親戚,險些命喪。’
南瑤心中一沉,同情心加重,但是自己的直覺總覺得哪裏有一點點不對勁。“好,我知道了,我去跟公子說下,你也靜靜地休息,有什麼事情就跟我說,一定要注意身子不能再像剛才那樣亂動了知道嗎?”琦言涙點點頭。
就在南瑤準備離開的時候,琦言涙手臂上詭異的圖案又再一次引起了南瑤的注意,之前給她換衣服的時候就注意到了這個圖騰,但是這個圖騰總給南瑤一種神秘的感覺,她也從來沒見過,看來有必要和公子說下。
外麵笛聲依舊,南瑤慢慢的走到山崖上,望著眼前如天神般的簡夕塵,自己的殿下,那麼完美,她深知自己配不上殿下,她對殿下隻有感激,並且想用一生來報答,從不期望殿下可以看上她,這樣完美的人就算在身邊服侍也是一種很享受的事情。南瑤也沒有打斷簡夕塵的琴音,南瑤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
待一曲完畢後,簡夕塵也知道南瑤在自己的身後,便將玉笛放回腰間,轉身看向南瑤,“她醒了?”
“是的,她醒了,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找她懷中的那個鐵盒子,對了,屬下問了她,她的名字叫王奇,家住商崀王村,家裏由於遭到了仇人的襲擊而滅口,隻剩下她一個人逃脫了,她本想投靠京畿自己的外族親戚,卻不想走入了沙漠險些喪命。”南瑤將自己剛才問道的一切都告知了簡夕塵,簡夕塵淡淡的點點頭,若有所思。
“殿下,屬下在給王奇換衣服的時候注意到了一個問題,就是在她的手臂上發現了一個詭異的圖案,那個圖案像是一種氏族的圖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總給我一種神秘的感覺,而且,王奇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也很不一樣,根本不像一個普通村落裏的人。”
“詭異圖案。”這世間上有很多隱世的大家族,他們不想參與時間的紛爭而帶著族人早早的隱居山林,隱世家族的實力是常人所不能估摸的,“南瑤,你記得圖案的樣子嗎,如果可以的話,畫出來,本王看下。”
“是!南瑤已經帶了筆和紙來了,怕在竹屋外討論會被王奇聽見,對殿下造成不利。”
簡夕塵點了點頭,他身邊的四大護衛都是從小培養的,心思什麼也最為縝密,他,很放心。隻見南瑤在紙上開始畫,她現在下部分畫出了兩朵類似蘭花樣的東西,蘭花的花蕊中散發著紫色的詭異的線條上升,上麵畫著一隻蝴蝶,那些紫色詭異的線條像沉重的枷鎖一般束縛著那隻蝴蝶。
“南瑤,夠了。”南瑤停筆,將未完成的圖畫小心翼翼的遞給了簡夕塵,“幽冥蘭花”簡夕塵看著圖片淡淡的說出了四個字。
“幽冥蘭花?是那個……”南瑤心頭也為之一震,在簡夕塵身邊待久了,自然也聽的過許多事情,這個幽冥蘭花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一個神秘古國“琦嵐帝國”的圖騰,但是由於這個國家從來不在人們的眼前出現,所以好多人認為這個琦嵐帝國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可是現在卻…
“沒錯,按照記載這就是琦嵐帝國的圖騰,而且這個圖騰是隻能存在於琦嵐帝國嫡係子女身上的。”簡夕塵其實也一直懷疑琦嵐帝國的真實性,他也是從自己的老師也是辛月國丞相公良敬那裏聽說的,如今看來,應該是真的,隻不過這個琦嵐帝國嫡女的突然出現到底意味著什麼?
“那我們怎麼辦?”
“靜觀其變,先將王奇安置,你時刻留心觀察,不要出岔子。”簡夕塵也弄不明白,也不敢妄下悖論,不過琦嵐帝國的人都是姓“琦”如此看來,王奇一名也剛好對應,如若是這樣的話,那麼她身上就有太多秘密了。
“是!”
“藥,你要每日給她煎服,本王要出去辦一些事情,這裏就交給你了。”
“是,屬下領命。”南瑤對於簡夕塵的命令無不遵從,她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琦嵐帝國如果真的想書中記載的那麼強大,這樣一出現必然會引起不小的波瀾。
琦言涙在穀中的日子也已經過去了半月,琦言涙的傷勢也好了大半了。這段時間裏簡夕塵回來過一次,是給了南瑤一些新的藥,然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南瑤也按照簡夕塵的指令時刻關注著琦言涙的動作,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她也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但是在這段與琦言涙相處的時間裏,在南瑤看來,琦言涙就像平常的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樣,沒有什麼特別的,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她也看不出有什麼陰謀詭計。平時南瑤也會和琦言涙閑聊天,但是由於琦言涙說話不便,拿筆寫也不助於身體的恢複,在偶爾的幾次聊天中南瑤了解到,琦言涙就像一個平常的小孩子,懵懂,幼稚,她不知這是真的還是她偽裝的太好了,不過南瑤確實被她身上孩子般的氣息打動了。
畢竟作為簡夕塵的護衛,平時打打殺殺比較多,雖然自己的年齡也不大,隻有十九歲,但是她早就在很小的時候就有了不該屬於那個年紀的成熟鎮定與冷酷。看見琦言涙臉上那孩童般的笑容,自己內心中最柔軟而又悲傷的過往也被打動了。
琦言涙倚坐在床邊,把玩著手中的鐵盒子,這個鐵盒子對她來說十分的重要,這一切也看在南瑤的眼中,因為自從琦言涙醒過來,不論什麼時候甚至在吃飯的時候和睡覺的時候也絕不離開她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