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詢走到秦老夫人麵前,伸手將一份資料放在了她麵前的茶幾上:“這是一份二十多年前的檔案,裏麵的案子和秦家也有關係。”
話落,劉詢認真觀察秦老夫人有些僵住的臉:“秦老太爺當年的死也是他殺。”
“這個案子當年已經結案,凶手就是家夫的養子獨孤禹。”
“不錯,這個案子當年的確是已經結案了,不過凶手在逃下落不明,所以這個案子這些年並沒有進入檔案庫,所以這個案子依舊還在立案當中,因為調查秦先生的死,我無意中翻看了當年的檔案,發現裏麵很多疑點,其一,獨孤禹和秦老爺子生前關係很好,在秦老爺子被害之前還準備為獨孤禹和夏家的千金準備婚禮,殺人動機不足,其二,獨孤禹在被逮捕入獄後,有一股力量一直暗中操控,收買當時的檢察官早日結案,不免會讓人懷疑這個案子是不是還另有隱情,直到昨天,有人親自去警察署舉報了真凶,這個案子的真相才逐漸浮出水麵。”
秦老夫人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她伸手端茶桌子上的茶杯,故作鎮定的喝了一口:“這個案子已經這麼多年了,突然有一個莫名其妙的人跑去指認凶手,這樣的人你們警察也信?要是真的有目擊證人當年案發時為什麼不站出來?”
劉詢朝秦老夫人身側的梅姨看去:“如果真的是一個不相幹的人站出來指認,我們也不會草率采納,隻不過這個人並不是不相幹的人,說出的話應該有一些分量。”
“哦?那個人是誰?如果劉警官把他帶過來吧。”
當年的事情她做的很隱秘,除了她之外不會有人能抓到她殺人的證據,秦老夫人自信的認為,劉詢提起這個案子不過是想試探自己罷了,心裏不免更恨喬若雲,這個多嘴的女人又給她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這件事兒過後她一定不能輕饒了這個女人!
劉詢看向梅姨:“梅姨,以免秦老夫人貴人多忘事兒,當年的經過你再詳細說一遍吧。”
哐當……
秦老夫人的茶杯應聲落地,她不可置信的看向身旁的梅姨,梅姨跟了她三十多年了,她對梅姨的信任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兒子,沒想到最後在背後捅她一刀的竟然是梅姨!
“梅姨,你可不要胡說。”
麵對秦老夫人陰冷的目光,梅姨身體微微顫抖,她悄悄朝秦曄瞄了一眼,秦曄則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上的一枚戒指,梅姨見後立刻低下頭走向前一步。
“當年老夫人因為懷疑獨孤禹是老太爺的私生子,再加上獨孤禹殺害了當時的秦二爺老太爺都不予追究,所以心裏早已懷恨在心,就對老太爺起了殺意,老太爺中毒身亡,毒藥是一種快速令人窒息的劇毒,那毒藥很難弄到手的,當時老夫人吩咐我去買的藥,老太爺死後老夫人嫁禍給了獨孤禹,所以這件事兒除了老夫人知道之外,就隻有我知道了。”
“為什麼會選擇在這時候揭發當年的真相?”
“我已經年過半百了,當年年輕無知,做了不少的錯事,現在經常會做惡夢,夢到老太爺來找我了,我實在是不想在受到這種折磨,所以決定公開真相,給老太爺的冤死一個說法。”
“胡說!”秦老夫人怒聲開口:“劉警官,我這個貼身下人興許是被什麼人收買了才會故意編造謊言來誣陷我,你應該也知道,我們家最近正在因為分割遺產的事情鬧矛盾,不排除有些人為了遺產而栽贓陷害。”
秦老夫人深深看向秦曄,她這個孫子自打坐下就很少說話,卻在暗中操控了全局,不僅收買了秦墨,還找到了喬若雲殺害震雲的證據,現在劉詢突然又翻出二十幾年前那件事情,如果說是巧合她絕對不會相信,看來是她低估了這個孫子。
“劉警官,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你們還是離開吧,這裏是秦家容不得一些不相幹的人撒野,我累了,還請各位出去吧。”
“老夫人,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我也不會說出這些來打擾您的情景。”
秦老夫人眼神突然變得狠厲陰鬱:“你什麼意思?不會又找出什麼認證來汙蔑我吧?那麼多年的事情,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我是凶手,我可以請我的律師反告你們警方汙蔑的。”
劉詢笑了笑:“您放心,我既然插手了就不會白來一趟,自然有足夠的證據讓真正的殺人凶手心服口服,讓認證進來。”
一旁的警察立刻點頭離開,片刻後,一抹熟悉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喬若雲和秦墨的臉上均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甄姨?她來秦家的時候已經離那個案子過去十幾年了。”秦老夫人突然聯想到了什麼,冷著臉看向秦曄:“為了往我這個老太婆身上潑髒水,你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秦曄毫無畏懼的看向她:“是不是髒水,等試過了才知道。”
甄姨走進來的時候有些緊張的看向屋子裏的所有人,最後的目光短暫的停留在秦墨臉上幾秒鍾。
“甄姨,把你知道的真相詳詳細細的給秦老夫人說一下吧。”
甄姨看向秦老夫人的那一刻眼神裏透露出恨意,她收起了緊張的心情,很冷靜的輕輕點頭:“我在秦家待了十幾年,在此之前,我曾經是晉城潘家的人,我的父母跟隨著潘老一輩子,我也是在潘家出生的,從小我就和潘柔關係親如姐妹,潘老和潘老夫人也從沒把我當做傭人的女兒看待,甚至我從小上學的學校和一切開支都是潘老爺子出的,可以說,在我心裏潘老爺子就是我另外一個父親。”
提起陳年往事,甄姨的臉上帶著深深的懷念。
“潘柔當年在一場宴會上和秦震雲相識,從此她就深深愛上了這個男人,沒想到秦家那時候湊巧來提親,潘老遵循自己女兒的意願同意了這門婚事兒,可誰能想到,潘柔嫁給的並不是什麼如意郎君,而是一個冷血無情又花名在外的男人,那些年她經曆的所有不愉快都偷偷瞞著家裏,我也是在她一次偷偷哭泣時才得知了真相。”
說到這裏,甄姨怨恨的看向秦老夫人:“潘柔跳樓自殺的前一天晚上還曾和我通過電話,我們討論了很久,是關係潘柔離婚後的事情,她拜托我在晉城先給她找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潘家出了那麼大的事情,她不希望自己的婚姻在打擾潘老,所以讓我隱瞞她打算回去的事情,我答應了她,可誰想到,第二天就傳來了她的厄運,我不相信她是自殺的,一個女人在經曆了離婚和家庭巨變的打擊之下,還能想到為自己的兩個孩子規劃今後的生活,她並不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人,她怎麼可能拋下幼小的孩子去自殺呢?”
秦老夫人急著狡辯:“就憑借這些揣測你就認為我是殺人凶手?還有,劉警官,潘柔的死和我亡故的丈夫有什麼關聯?她說了這麼多似乎都沒什麼重點。”
潘柔是她當時逼迫後才跳樓自殺的,可自殺是眾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就算現在想把潘柔的死轉移到她身上也不太可能,這一點秦老夫人很有自信。
甄姨衝著秦老夫人冷冷一笑:“老太太,當年你為什麼逼迫潘柔跳樓自殺你應該還記得吧?”
秦老夫人故作平靜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秦曄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眼神裏快速閃過一絲憎恨!
果然是她!
原來他還有一些奢望,奢望甄姨在說謊,這個養大了他的奶奶怎麼可能會這麼惡毒,兒時的記憶和眼前的奶奶重疊,秦曄突然覺得過往的一切都很不真實。
甄姨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隻鋼筆:“這支鋼筆是當年潘柔的哥哥潘少爺從美國買過來送給潘柔的生日禮物,看似是一支鋼筆,其實它還有另外一種功能。”
甄姨按下鋼筆頭部的一個黑色按鈕,隨即裏麵呲呲響了幾聲。
“老夫人,老太爺的忌日快到了,先生的意思是今年想帶您親自去墓園裏祭拜,您看?”
雖然鋼筆裏的錄音聲音並不算大,可在場的人都屏主呼吸在聽,甄姨的聲音很容易分辨。
而秦老夫人在聽到對話時,淩厲威儀的臉上順便被嚇的煞白。
“去告訴震雲,就說我這幾天頭疾犯了,去墓園的事情還是交給他吧,帶著幾個孫子一起過去看看老太爺,我會在家裏幫老太爺拜佛求神。”
對話停頓了一會兒,緊跟著又是甄姨開口:“老夫人,自從老太爺去世之後您從來沒去過墓園祭拜,先生剛才的口氣裏聽出有些不解,今年如果您還是不去的話,就怕引起先生的懷疑。”
老夫人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急躁:“就算他懷疑我也不會去的,當年的事情我現在還是忘不掉,經常會做惡夢夢到老頭子滿身是血的出現在我麵前,我怕……我怕去了他的墓地裏,他晚上會來找我算賬,我每次夢到的他都凶神惡煞的伸出雙手想要掐死我,這個老東西一點愧疚都沒有,當年如果不是他在外麵亂來,還把私生子帶來秦家,我怎麼可能對他下了毒手?”
“噓!老夫人,您小聲點,小心隔牆有耳,現在所有人都認為老太爺是被獨孤禹害死的,咱們隻要忘記那天的事情,這件事就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
緊跟著鋼筆裏傳來了秦老夫人的一聲歎息,隨即又傳來一聲奇怪的聲音,錄音的最後又聽到甄姨大喊了一聲:“誰?是誰在外麵?”
秦老夫人信封神佛,再加上做了虧心事,這些年沒少被惡夢糾纏,家裏人都知道她不去祭奠老太爺,雖然猜測和懷疑的很多,卻沒人真敢說出大膽的猜測。
今天這隻鋼筆錄下的一段對話卻徹底揭露了當年的真相。
“這個是別人設計陷害的,根本不是我的原話。”秦老夫人嘴唇發紫,就算心裏慌亂,依舊態度堅決的否認!
秦曄冷冷看向這個養育他長大的奶奶,聲音裏微微帶著一絲輕顫:“一個人的聲音是很難被複製的,我是從小聽著您的聲音長大的,這支鋼筆裏的對話是誰,我想在場的各位心裏都有了統一的答案。”
秦老夫人憎恨的抬起身旁的拐杖,用力衝著茶幾上敲打了幾下:“好你個秦曄,還真是我養大的一批白眼狼,我當年真是瞎了眼才會撫養你長大,早知道你是這麼六親不認的東西,當年我就該讓你母親抱著你一起跳樓死了的好。”
“可惜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秦曄清冷一笑:“所以你在養育我的時候就應該料想到會有這麼一天。”
劉詢出示了早已經準備的逮捕令:“秦老夫人,你殺人嫁禍的罪名證據確鑿,我宣布正式逮捕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喬若雲忽然放肆的大笑了起來:“老東西,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吧,天理昭昭,你信封神佛一輩子,坐下的卻都是與善良背道而馳的事情,現在連你的神佛都不庇佑你了,剩下的日子你就好好在牢裏待著吧。”
秦老夫人不愧是叱吒風雲多年的人物,就算此刻已經成為階下之囚,依然神態威儀。
“喬若雲,你有什麼好得意的,我一個老太婆已經沒幾年好活的了,頂多在監獄裏受罪幾年,可你的日子還長著呢,你應該好好想辦法怎麼才能在監獄裏了此殘生,我要是你的話,還不如自殺了的好,以免給你兒子丟人現眼。”
秦老夫人這句話無疑是捏住了喬若雲的七寸之地,她眼神慌亂的看向了秦鈺:“兒子,媽媽對不起你。”
秦鈺的眼神很平靜,緊抿的薄唇青紫的厲害,他就那麼淡漠的看著喬若雲,突然感覺胸口一陣刺痛,噗的噴出了一口鮮血。
“阿鈺!”
喬若雲驚呼一聲想要伸手去拉住秦鈺,卻被秦鈺及時抽離了手躲開,阿泰趕忙將秦鈺扶住:“少爺,您沒事兒吧?”
“阿泰……帶我……帶我回去。”
他不想麵對自己的親生母親,就算父親在怎麼不對,她也不能為了將來的利益而殺人滅口,她怎麼下得去手?
難道曾經那麼真摯熱烈的愛過,在金錢的誘惑下就變得這麼毫無價值了嗎?他的心好空,就像是把身體裏所有的精氣全都抽走了一樣,身體隻是個空殼,疲憊感越來越重。
“阿鈺……”喬若雲歇斯底裏的哭喊著,秦鈺被阿泰攙扶著離開,始終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看到眼前的情景,秦曄冷漠依舊,心裏卻不知被神秘東西撞擊了一下,竟然有些疼痛感。
看到喬若雲痛苦,已經被上了手銬的秦老夫人卻露出了滿臉的笑意:“喬若雲,自打你出現,我們就成了這輩子的宿敵,我知道,你啊想對付我很久了,隻可惜你太蠢,到最後你都還是輸給了我。”
喬若雲眼神裏充斥著深深的怨恨:“你就是一個惡魔,就算你死一百次也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詛咒你就算是死了也會下十八層地獄去繼續受苦受罪,你這種人就不該再生為人,畜生!”
秦老夫人不以為然的冷笑:“先把你這一輩子過好再說吧,我知道你為什麼這麼恨我,不僅僅是因為我阻止你和震雲,還因為你懷疑你的大兒子是我讓人害死的。”
說到這裏,秦老夫人意味深明的掃了秦曄一眼:“這個世界上的人,做錯了事情不僅僅隻有法律嚴懲,就算逃過了法律的製裁也有天來收他,其實我早就看明白了一切,隻是錯誤已經釀成,我也無力挽回什麼,看在你為震雲生兒育女的份上,我實話告訴你,你的大兒子並沒有死,隻不過在他眼裏,可能你並不是一個善良的母親!”
喬若雲突然發瘋了似的衝向秦老夫人:“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我兒子在哪?他在哪兒?”
秦老夫人露出勝利者的姿態:“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他如果願意自然會去找你。”
劉詢讓人控製了喬若雲,分別將秦老夫人和喬若雲帶走。
“四少,事情暫時告一段落,後續警方有需要您的,還希望您能配合。”
秦曄目送喬若雲離開,沉聲應了一句。
劉詢朝梅姨看了一眼:“你也跟我走一趟吧。”
梅姨嚇的雙腿發軟,她立刻跑到秦曄身邊跪求起來:“四少,我當年隻是受到老夫人教唆幫她買過毒藥而已,其他的事情我真的沒有參與啊。而且,您……您不是答應過,隻要我揭穿了老太太,您就……”
“你先和劉警官一起去協助調查,後續的事情我會處理。”
梅姨聽了秦曄這番話,以為他是等著後麵在保她出來,立刻展顏笑了起來:“好,好好好,我一定認真協助劉警官破案。”
“去吧。”
梅姨沒有多心,跟隨著劉詢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