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夫人應道，跟在周王身後，走兩步跑兩步追著，待到寢宮之後，周王宮湦站在窗戶邊上看著窗外，背對著楚夫人用沉悶的嗓音說道：“把門關上！”
“是！”楚夫人故作輕鬆地調整了一番自己的語調，“大王今日前來是為了什麼事情？”
“你說呢？”周王宮湦轉過身來看著楚夫人。
“我說……”楚夫人的麵色尷尬了一瞬，而後才立刻改口道，“臣妾怎麼知道？”
“宮裏發生了什麼事你不知道嗎？”
楚夫人“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她原本就沒打算瞞著周王，也知道自己瞞不過去：“臣妾聽聞午時過後，虢上卿在申後的宮裏撞見了行凶的褒後，將她捉拿歸案了！”
“行凶的是誰？”周王宮湦又問了一遍。
“不是……是被嫁禍的褒後。”楚夫人改口道。
“寡人隻想知道是誰對申後下的手！”周王宮湦問道。
“大王派兵南下，楚國隻怕是難逃大王討伐，臣妾……臣妾……”楚夫人急於解釋卻想不好措辭，她沒想到周王宮湦會第一時間來酉陽宮，她的解釋叫周王宮湦失去了耐性，用吼的聲音問道：“寡人就問你是誰對申後下的手？”
“是……是臣妾！”楚夫人說著就哭了出來，恐懼籠罩了心頭，發出一陣陣的戰栗，“可是臣妾也是因為申、楚結盟一事，以為這麼做……”
“毒能解嗎？”周王宮湦繼續問道。
楚夫人抿了抿唇，不願意答話，這叫周王宮湦明白申後是能救的，冷冰冰地丟下了一句話：“不想陪葬就去把申後給寡人救活！否則你們幾位夫人一起殉葬……”他扔下這話就要從這屋子裏出去。楚夫人撲過去抱住了周王的腿，她不斷地哭泣、祈求：“大王，申後雖然是臣妾謀害的，可也是受了褒後的指使，隻是臣妾也不知道為什麼褒後前去申後宮中會和虢石父撞了個正著！”
周王宮湦的眉頭微皺，瞪著楚夫人，手攥得緊緊的。
“臣妾說的是實話！”楚夫人一口咬定，“臣妾知道大王不相信臣妾，可褒後說隻要殺了申後就能破除申、楚的結盟，褒後答應了事成之後保臣妾性命，毒雖然是臣妾給的，可大王以為臣妾去下毒謀害申後，申後就會乖乖地將我送去的東西吃下嗎？這後宮裏唯一能博得申後信任的就隻有褒後，大王是因為愛她而蒙蔽了自己的眼睛，你根本就不知道褒後是個怎樣的人！”
“夠了！”周王宮湦喝止道，聲音之大，嚇到了趴在地上抱著自己大腿的熊寧。熊寧猛地鬆開手，呆愣愣地看著這發怒的雄獅，他的眉頭緊鎖，麵色黑沉，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纏繞得令人心驚膽寒。熊寧深吸了口氣：“大王若不想將此事拆穿戳破，臣妾可以認罪，可以替褒後去死，臣妾也知道大王一定會讓臣妾這麼做，臣妾之所以要將此事說出來，就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她說罷這話，坐在地上痛哭，就像是個天真的孩子。
周王宮湦蹲了下去：“寡人沒想過要你的命。”
“大王不必安慰臣妾……我們後宮裏的每個女人都用自己的一生見證了大王對褒後矢誌不渝的愛。可大王是不是想過，在這樣一個人人都如同毒蛇的後宮裏，褒後非但能全身而退，還能讓威脅到自己的人都送了命，若是她沒有留幾手，怎麼可能？褒後要臣妾殺申後未必是為了她自己，她隻是在為大王這場南征爭取最大的勝算，她說能保得住臣妾也並非隨口說說，或許在申後的宮中遇見虢上卿叫他將此事撞破就是算到申後死無對證。她背上汙名，臣妾不至於被治罪，可全天下都會知道下毒的人是臣妾，大王不就是如此嗎？”
周王宮湦覺得腦子很亂，後宮中的一團詭譎讓他不知道該信誰，不該信誰。申後曾經問過自己，若褒姒殺了人，伯服殺了人，他是不是會像對待申後母子那樣對待褒姒。似乎人人都將這位功不可沒的褒後看得十分通透，而自己卻被蒙在鼓裏……可事實是也許隻有自己懂她。
相信或者不相信，是一場賭局。誰贏誰輸，有的時候一點道理都沒有。
褒姒從太宰宮出來，朝東宮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十分沉重，這件事情壓在心頭重逾千斤，走了一半，她忽然轉了方向，朝華辰殿去了。秀秀看見進門的褒姒，眉頭微攢，叫下人下去才看著她問道：“褒後是來興師問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