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為何要請嬴德前往齊國?”褒姒問道,“既然大王開口請他了,舅舅又為何非要攔截,是嬴德真的有謀取天下的野心,還是……這隻是舅舅為他捏造的罪名?隻是為了在大王折回鎬京城之前將嬴德鏟除?”
“你就如此看我?”
褒姒拿起桌上的卷軸:“我想舅舅大概也知道大王不是陷入困境,而是在試探東夷。這麼多的戰敗,總試探得差不多了吧?如今正是反敗為勝的時機,舅舅卻什麼都不說,你難道不是要看著嬴德帶兵行至齊國,然後才發現自己違抗了王命嗎?”
“我從來沒請過嬴德的大軍!”
“你是在逼嬴德造反!”
“嬴德若是沒有野心何至於如此?可大王明知秦國有這個野心,為了保我大周疆域不受外族侵犯,也隻得出此下策!嬴德絕非合適的秦伯之選,大王也差了不少人去尋找嬴開。而我要做的就是什麼都不說,看著他錯,為秦國之變做好準備!”
“後有強秦,前有東夷,大王再強,你以為他能全身而退?”
“秦國再強,也敵不過諸侯聯手!秦兵一出,後防自然空虛,眼下大國懾於秦國的軍威,不敢貿然出兵,可嬴德一走,這機會就千載難逢了!”
“舅舅可知嬴德為何一定要先抵達鎬京城,再前往東夷?秦國先抵鎬京,再前往齊國,舅舅不得不勸秦伯退回,否則大王日後得勝還朝,你就交代不了了!更何況,一旦發兵覆水難收,從此天下百姓流離失所,戰爭頻發,諸侯各自為戰,連大王都不敢讓事態如此發展,舅舅的心倒是夠狠的!”
趙叔帶還有一事未被褒姒看透,那就是他不需要大王活著回來,如今宜臼與伯服都在宮裏,他可以輔佐太子!褒姒的一顆玲瓏心,窺探到的事情太多,對趙叔帶已經是種威脅了。他不得不暫時收起自己的謀劃,順著褒姒的意思。
褒姒歎了口氣,用無奈的口吻說道:“更何況嬴德發兵,要請大王九鼎,借口以慰軍心!嬴德的確野心不小,可此舉卻將我推上了兩難的境地!給還是不給,舅舅以為如何是好?”
“什麼?”趙叔帶大驚失色。
“舅舅以為全天下隻有你一個人會謀劃全局嗎?這樣的局麵不是早該想到的嗎?你要除掉嬴德,嬴德又何嚐不想除掉你?更何況……想要除掉太宰上卿的人,又何止嬴德一個?一旦我給了九鼎,而大王沒有陷入頹勢,那我就犯下了死罪!到時候,舅舅也脫不了幹係,你的仕途也就走到頭了,你以為眼下你的做法真的合適嗎?”
“便是由我去說,勸阻嬴德不要發兵,你以為他還會聽我的?”
“從一開始我就製造了輿論壓力,讓天下以為大王的失敗是謀劃之中的事情,本來隻是想編造個理由獲得民意。可如今卻歪打正著,說了句實話!”
“如果嬴德肯信,他就不會出兵了!你隻看見我陷嬴德於不義,卻沒有看見嬴德的狼子野心,他若是沒有征服天下的野心,為何不修書一封送至鎬京城,先詢問戰況?”
“我正是知道他有野心,才來請舅舅攔住嬴德!”
“他豈是說攔就能攔得住的?”
“能夠攔得住嬴德出兵的,隻有大王戰勝的消息!”
“天下諸侯皆有驛站設在齊國,難道你要我在眾目睽睽之下謊報軍情?”
“我們要做的就是拖,等真正的戰果傳回來!”
“怎麼做?”趙叔帶又看向自己手中的布帛,“你要鄭伯大張旗鼓地來一趟,就是為了告訴天下,你在鄭國安排了重兵?”
“不錯,既然要借九鼎,我總要思忖幾日!”
“然後借?”趙叔帶似乎已經看出了褒姒要怎麼做。她點了點頭:“所以這封信格外重要,請舅舅務必送到鄭伯手中。”
“我知道了!”趙叔帶將白布攥在手裏,將此事答應了下來。如今他已經技窮,隻好按照褒姒的想法行事了。褒姒向趙叔帶請辭,臨行前再次奉勸道:“還請舅舅就此收手,此事日後若為大王得知,大王該如何想你?”
“你打算告訴他?”
“我若要告訴大王,今日就不必同你廢話了!大可以讓鄭國驛站送信,一樣能到鄭伯手中!舅舅的棋……走得太急了。”她說完便轉身離開了。趙叔帶卻怒氣難消,將桌麵上竹簡盡數推到地上,撐在桌上的手不斷地顫抖,如今這局麵被動到要聽一個女人的差遣,令他倍感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