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宮中這麼多年,和申後鬥、和秦夫人爭,得到了大王的寵幸又如何?這寵幸也不過是過眼雲煙,轉瞬即逝。”
“夫人何出此言?”褒姒低著頭問道。
鄭夫人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秀秀,秀秀立刻叫周圍的下人都退了下去。鄭夫人這才握著褒姒的手,眼神中帶著猶疑和驚恐小聲地問道:“大王要對付三叔,對不對?”
褒姒搖了搖頭。
“一定是,他要殺三叔,扶小叔叔上位!”
“夫人多慮了,鄭伯的功績,朝中有目共睹,大王為何這麼做?”
鄭夫人絕望地搖著頭,眼中充斥著淚水,從鄭伯友離京之後,她就一直在為他擔憂。最近所有人瞧著鄭夫人又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腦海中迅速地想起了幾乎要被她遺忘的事:“當初大王就對三叔起過殺心,可礙於鄭國百姓的愛戴,不敢妄動!我見機勸說大王給三叔封個閑職,留在京中,我央求大王說我在朝中勢單力薄,備受冷落,大王最終采納了我的意見。”
褒姒心中一驚,對鄭夫人的通透著實有些意外,她拍了拍鄭夫人的手背:“大王賞識鄭伯。”
“不是這樣的。”鄭夫人歇斯底裏地叫喊著,一遍遍地重複這句話,企圖通過這樣的方式叫褒姒信服。褒姒看著她的模樣心中艱澀,女人在宮中的時間久了,是不是總要變得如此?周王寵幸的一起一落,讓這些將整個心都放在這個男人身上的女人筋疲力盡。
褒姒心中不忍,想將真話和盤托出:“其實鄭伯離開鎬京城並非大王本意,隻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他不得不走。”
“是什麼?”鄭夫人驀地冷靜了下來。
“老夫人……過世了。”
“你在說什麼?”一聲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鄭夫人先是一愣,才坐直了身子轉頭看著門外,神情呆滯得就像是個失魂的孩子,摸著自己的肚子不解地看著褒姒:“大王,她說……老夫人過世了,這不是真的,對不對?”
褒姒木立在當場,如同遭了雷劈。
鄭夫人等待周王回答的這段時間裏,對褒姒來說,簡直是煎熬,最後那沉穩的聲音傳了過來,其間還夾雜了些對鄭夫人的寵溺:“老夫人過世了?這消息寡人怎麼會不知道!”他說完,怒目瞪了褒姒一眼。
鄭夫人喘了口氣,像是放下了心中的巨石,露出了笑意,挽住了周王的胳膊:“許是剛才褒娘娘與三叔見麵時,聽錯了吧?”
“哦?”周王宮湦看著褒姒,“鄭伯入京不來拜謁寡人,倒是先去見你了!”
“既然一切都是個誤會,臣妾就告辭了。”褒姒作揖,雙拳緊握,沒想到鄭夫人用了數月的時間做了個局又將自己陷了進去,她利用的仍舊是自己看似無知的天真,一而再,再而三,屢試不爽。褒姒有些懊惱,也不等周王宮湦答複便轉身朝著顯德殿外走去。
“你站住!”周王宮湦嗬斥道,“寡人何時允許你離開的?”
褒姒轉向周王宮湦:“大王還有什麼吩咐?”
“來人!”周王叫道,秀秀立刻帶著下人們從門外進來,向周王宮湦行禮等候他的吩咐,“褒娘娘如今分身乏術,無暇來顯德殿中與鄭夫人消遣,以後莫要再讓她進來了。”
“是!”
“寡人還有事情交代她,”周王宮湦拍了拍鄭夫人的胳膊,“你好好休息,等孩子出生後,寡人陪你回鄭國,好好看看老夫人,再小住些日子。”
“好。”鄭夫人笑著應道,依偎在周王身側。
“你要再為寡人生個小王姬,寡人喜歡女兒!”
“是,大王。”鄭夫人羞澀地低下頭去,滿麵通紅,摸著自己的肚子,露出了幸福的神情。這叫褒姒看著心如刀絞,誠如自己和鄭伯友說的那番話,付出不計回報,可做起來卻談何容易?她覺得此情此景就像是一個巴掌扇到了自己的臉上,恨不得當初身受一刀就永遠都不要再醒過來!
“走!”周王宮湦冷冰冰地對褒姒說道,大步走出了門外。
褒姒邁著小碎步緊隨其後,幾乎是一路小跑尾隨著他:“大王請聽臣妾解釋。”
“閉嘴!”周王宮湦嗬斥道,“寡人沒有讓你開口之前,你一個字都不要說!”
褒姒抿了抿嘴,不再出聲。
周王宮湦一路是朝著瓊台殿的方向疾行快走,進了殿內連下人們的招呼都無暇顧及,直接朝著寢宮的方向走去。瓊台殿內死一樣的安靜,誰都看得出周王的盛怒,人人都屏氣凝神站在一旁。廿七看著褒姒眼中滿是擔憂,可也隻是動了動腳,不敢走過去。
“把門關上!”周王宮湦轉身對著隨後進屋的褒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