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管事作為鞠華堂的管事人,一向是八麵玲瓏處事得體,今日卻有些犯難了。紀王聲勢浩大來勢洶洶,他一開始還以為紀王是專門來找碴的,卻萬萬沒有想到紀王笑眯眯地往大堂一坐,翹著二郎腿就開始喝酒了。如果隻是喝酒也就罷了,大不了上幾瓶新進波斯美酒,哪裏想到紀王居然吩咐所有的男倌挨個出來獻技。
這說起來其實算是一件榮耀的事情,連堂堂紀王也流連鞠華堂,傳出去鞠華堂一定大漲臉麵,且不說紀王打賞不菲,男倌們都屁顛屁顛地傾盡所能。然而,鄧管事卻是清楚地知道這其中的道道,鞠華堂明裏是千金公主的產業,暗地裏是張曆夫在掌控,不管是這明裏的還是暗地裏的老板都與紀王不對盤,紀王怎麼可能就真的是來找樂子的呢。
鄧管事心裏亂打鼓,隻好清空了鞠華堂,又差人去通知千金公主。
不一會,千金公主就來了。瞧著濃妝豔抹富貴難言,那步子卻是慌亂著急,直到大堂門口才停下深吸了口氣,晃著鑲金翡翠步搖,堆起一臉笑容朝裏走去。
“喲,這是什麼風,居然能把紀王吹到鞠華堂,真是太陽打西邊裏升起啊。”千金公主笑著湊到李慎旁。
卻不料李慎連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自顧自地泯了口酒,衝台上正在彈曲的男倌道:“賞。”
那男倌雙眸一亮,洋洋得意準備將畢生所學都展露一遍。
千金公主尷尬地抽了抽嘴角,扭頭對身邊的壯漢說道:“小寶,去拿本公主那瓶美酒來,這些寒磣的酒怎麼能入得了紀王的眼,老鄧,你的不是。”
鄧管事躬身,惶恐地應道:“是,公主。”
恰在這時,李慎抬頭衝鄧管事風流倜儻地笑道:“管事,這酒不錯,今晚送一箱來本王府上。”
千金公主盯著李慎的臉,驚歎得倒吸一口氣。歲月未曾在他臉上留下半點痕跡,彷如那年加冠。此刻他笑得如花一般,璀璨奪目,一下子將大堂上所有的男倌都比了下去,尤其那雙眼睛,讓人恨不得沉浸其中不願自拔。千金公主咽了口水,眼裏泛著癡迷。
“把台上的人拖下去,廢了他的手!這麼難聽的曲子也敢出來獻藝,實在是汙了本王的耳朵!”
一聲怒叱突然響起,千金公主回過神,見李慎哪裏還帶著半絲笑,那張臉冷若冰霜,殺氣戾氣畢露。她瞥了一眼台上的人,正是鞠華堂頂梁柱,趕忙阻止道:“本公主的人,誰敢隨便動!”
台上的男倌嚇得麵色慘白,方才還得紀王一聲“賞”,誰料下一秒紀王就動怒了。廢了他的手?那他豈不是徹徹底底地廢了,再無立足之處……
李慎終於正眼望著千金公主,冷冷地說道:“本王說的話,你也敢反抗?”
千金公主嚇得一個哆嗦,瞬間想到了什麼又嗤笑一聲,迎著李慎的目光慢慢說道:“怎麼著,是不是讓你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往事?本公主記得當年你母親韋貴妃去世,你下落不明,隔了幾日侍衛才從男倌館裏把你救出來。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在別人膝下承歡的卑賤模樣?說起來,你還真敢來鞠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