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龍人的墮馬星(1 / 2)

墮馬星,很冷。

兩顆遙遠的小恒星,分處於它南半球和北半球的天空,散發著微弱的光。這個世界,沒有黑夜,也沒有所謂的白天。時間,是個可笑的概念,很多墮馬星人,就那麼莫名其妙的出生,又死去。這是一片諸神的遺棄地,銀河係的邊緣殖民地——暴亂星係的邊緣星。周年冰封的地殼,風雪狂暴,生命絕跡。白色,是這個世界唯一的顏色,除了龍人的黑頭發,和紅的血。

寒風呼嘯而過,猶如萬馬奔騰,茫茫無際的大雪原,隻有零散的冰柱和幾座冰山。牧天坐靠一根碩大的冰柱,貪婪地吸收著微弱的太陽光,感覺迅速流失的生命力又慢慢回來了。遠處傳來數聲低沉的咆哮,牧天苦笑,一隻碩大的雪狼頭在風雪團中突了出來,巨眼閃著兩道紅芒。它敦實的背上,是一位全副武裝的雪狼騎士,白色的厚披風,繡著崔秀家族的徽章,一朵亮紅色的冰花。

牧天掙紮著站了起來,橫跨整個背部的巨大傷口傳來錐心的劇痛,他倒吸了一口氣,暴喝一聲,撒開雙腿向前狂奔。若非極度的低溫凍住了傷口,他此刻早已因失血過多而亡,但在大雪原上,沒有任何生物能跑得過雪狼,縱然它背上馱了全副武裝的騎士。風雪團散開去,後麵跟的九位雪狼騎士陸續冒了出來,銀色的盔甲映射著微弱的太陽光,自有一股英武。曾幾何時,牧天的理想不過是子承父業,成為一名光榮的雪狼騎士官。然而此時此刻,他家破人亡,還被雪狼騎士千裏追殺。人生的際遇,豈可揣度?命運恰似暴風中的雪花。

胸前的頸墜“啪嗒啪嗒”的打著牧天的胸口,一顆淚滴形的冰魄,光滑圓潤,散發著微弱的光,和絲絲若有若無的溫暖氣息。牧天感覺著胸前傳來的跳動,心裏湧起一股股的苦澀。這場突如其來的滅頂之災,他到眼下這一刻還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他隻知道,不管是誰,縱然是天皇老子的旨意,也甭想要自己引頸受戮。身後的雪狼騎越追越近,雪狼的利爪敲擊著冰殼,帶起一波波的震動。雪狼嘶啞低沉的喘氣聲,還有騎士們的怒喝,混雜著風雪的嘶叫,是那麼的絕望。牧天閉上眼睛,在空蕩蕩的雪原上,隻下意識的朝前衝。即使明知徒勞,他也要在死前掙紮一番。他迷糊感覺到背部的傷口在劇烈的跑動下又撕開了,但血流的痛楚,已不足以令其分神。暴風雪就像片片利刃切割著他的每一寸肌膚,整個軀幹早已凍死,除了還在跳動的心髒,牧天覺得自己好像是奔跑在一場夢境裏。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不真實。

大雪原的盡頭,就是冰洋,過了冰洋,就是寒日城的勢力範圍。若能成功到達彼岸,縱然無法就此保得他牧天的小命安然無恙,至少不會有一大群肆無忌憚的雪狼騎士跟著索命。

“嗖”

一支冰箭破空而至,尖銳的撕裂聲甚至蓋過暴風雪的怒吼。牧天感到背後一痛,被凍僵的知覺,在冰箭的刺激下又回來了。一瞬間傷口處傳來怪異的舒服感,緊接著才是一陣的劇痛,冰箭的寒力破入他全身經脈。那是一種刻骨銘心的寒,自內而外的迸發,根本無法依靠衣服乃至肉體來抗衡。牧天一個顫栗,腳下踉蹌,幾乎前撲倒地。縱然大雪原的酷寒也再無法凍僵他的知覺,那股由心而生的寒,緊緊地攫住牧天的靈魂。周身的劇痛,也一一報到,牧天忽然覺得——死亡,原來也是一種幸福。隻是在死之前,拖上幾個雪狼騎士墊背,總會更圓滿些。牧天停了下來,緩緩轉身。

六位雪狼騎士卷著風雪越過牧天,雙腿一夾,韁繩一兜,閃電奔馳的雪狼猛止步回旋,形成包圍。看其騎術精湛,就知來者是崔秀家主的禁衛精騎,最弱的也須是四級騎士。對於自己這個剛剛跨越六級的年輕騎士來說,這樣的款待未免太隆重了,由此可見崔秀家主對其必殺之心。牧天沒有看其他人,隻是死死盯住領隊,七級騎士青羽。剛才那一暗含破體寒力的冰箭,隻有他才能發出來。縱然牧天今日躲過一劫,被冰箭寒力毫無保留侵害過的身體,也終會落得一輩子癆病,生不如死!暴風雪在呼嘯,這個小小的包圍圈,卻是一片靜默。隻聞雪狼粗重的喘氣,還有牧天艱難的呼吸。

“你……還等什麼?”

牧天強行一揮手中的冰風刃,牽扯得全身的傷口一陣劇痛,血水從他背後泌出數道細流。青羽麵無表情,良久,才吐出一句話,不含半點溫度,“你自裁吧。”牧天仰天哈哈大笑,“我牧天,就算死,也要轟轟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