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力氣很大,奮力推動磨盤,而二女也覺得很有趣,嘻嘻哈哈地把這當做遊戲。
石磨的上扇盤有一個磨眼,菽豆通過磨眼倒入磨膛,均勻地分布在四周,圓石磨發出哢滋哢滋的響聲,將它們磨成粉末。經清水一衝,就又變成了濃濃的豆汁,從夾縫中流到磨盤上,又經由木質的漏鬥中流到了木桶裏。
不一會,二女已經手酸腰痛,穆夏卻連汗都沒出一滴,而院子裏,也多出了好幾桶色澤誘人的豆汁。
無恤又叫穆夏抱起其中一桶豆汁,在洗淨的細葛布上過濾,灌入陶釜中。釜的形製和後世的鐵鍋已經很像了,釜口幅度比鼎、鬲等都大,使用方便。在民間,已經逐步開始取代鼎、鬲,到了戰國秦漢之交,更是成了軍中製式的烹飪工具,所以才有項羽的“破釜沉舟”之舉。
至此,趙廣德也忍不住了,反正身旁都是堂兄的親信和屋內人,他便不再自持身份,捋起寬袖就親自下場調製,這倒是讓趙無恤有些驚訝,卻沒有阻止。
過濾後的豆汁被灌入陶釜中,點燃爐灶裏的幹柴,猛火加熱煮沸。不一會兒,釜麵豆漿泡沫破裂,眾人又在無恤呼喊下,忙不迭地撤火,便得到了香噴噴的熟豆漿。
聞著這久違的香味,趙無恤食指大動,趙廣德也吞咽起了口水,他用木勺輕輕撇去浮在上麵的泡沫,如此重複幾次後,釜中就隻剩一鍋奶一樣的豆漿。盛在木碗中,加一些蜂蜜,在場五人先幹了一碗解饞。
“善!”趙廣德嘴角全白了,隻說出了這麼一個字,沒想到平凡的菽豆經過這麼一處理,居然味道如此甜美。
薇和媛二女甜得眯起了眼,穆夏也一言不發地連幹四碗。
趙無恤則有些欲求不滿,甜豆漿,還是撒白砂糖才地道啊,這年頭用麥芽和高粱做成的飴糖不溶於水,無法作為調味品,隻能用蜂蜜替代。
他說道:“別急,一會還有更好的東西。”
接下來還要好幾道程序要走,前世他有一位嬸嬸家就是賣豆腐的,他曾被喊去幫忙過,所以記得大概的做法。
首先,是要點漿。
後世點漿用的是石膏,點出來的豆腐豆腦潔白無瑕,色澤光亮。據說原本曆史上,豆腐的發明者,西漢淮南王劉安,也是在煉丹時無意將豆汁和石膏混合,才偶得這種食物。雖然這東西野外也有天然形成的,但一時半會上哪找去,所以無恤他們還是隻能用鹽鹵來點。
鹽鹵又叫苦鹵,一如其名,味道苦澀,還有微弱毒性。在這時代,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民眾不吃鹽的話,就會四肢疲軟無力無法從事生產勞動,士兵不吃鹽就沒有什麼戰鬥力。
論質論量,還是以齊國海鹽為最,號稱“海王之國”,每年的海鹽稅收不可計量。中原的宋衛鄭魯等國都要仰仗於齊鹽,這也是管仲能夠助齊桓公稱霸諸侯的一個重要因素。
趙無恤聽計僑講過,當年管夷吾玩經濟製裁可是很有一套的,別的還好說,把食鹽貿易一斷,讓這幾個邦國欲仙欲死,分分鍾就得跪舔齊小白。
據說,齊國與他國邊境上的那些城垣關卡,最初就是為了防止私鹽小販而建。在聽說這事後,趙無恤愣了半響,覺得管夷吾和齊小白為了賣鹽,也真夠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