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曰:隨時、隨性、隨遇、隨緣、隨喜。隨,不是隨便,而是順其自然,把握機緣;不怨懟,不躁進,不過度,不強求,不悲觀,不刻板,不慌亂,不忘形。
“嗬嗬,迦藍法師,在下經您這一番指點,實在是徹悟了許多啊......”
“哈哈哈哈......是相國抬舉老衲了。一切煙塵往事,留下多少唏噓慨歎,塵緣事,塵緣了,解鈴人還需係鈴人啊!哈哈哈哈......”
“話是如此!”相國無奈一歎:“現在時局已亂,本相時常隱羨法師,能早脫世俗,遺忘舊塵,可遊盡天下山水,不必為這大小瑣事擾......若夫人還在,本相必辭官離京,攜夫人和孩兒雲遊北川......本相既已答應夫人要護孩兒一世平安,那本相便不是說離開就能離開了的。”說罷,四下一片寂靜,相對而坐的兩人久久不語。一旁一尊簡陋古舊的鼎裏幽幽的吐出霧氣,香氣彌漫。許久,迦藍法師落下一白子,“魅兒不該死。”“是我負了她。若不是當初我執意娶她為妻,她滿門就不會滅......你作為她的親兄,就不會落得如今剃發為僧孤苦無依的下場......”“阿彌陀佛。老衲斷去塵緣已久,早不記得以前的事了,相國不必再以此為惱。至於令夫人......老衲不敢遑論,但老衲敢言她從未後悔過嫁於你為妻。凡曆所劫,皆有因有果,劫緣自生,不已人力所抵擋。老衲曾答應為雲魅再做最後一件事,之後便徹底斬斷塵俗。想必相國此行來,與此約有關。”相國聽了迦藍法師的一席話,紅了眼眶,怔怔的凝望著對麵迦藍法師豁達灑脫的形消瘦骨,低頭偷偷拭去了滾落的淚——有此一句,此生無憾了啊!“正是。勞煩法師為小兒小女取名之事?”
“哈哈......相國還是放不下啊!不過呢,你這兒女生的靈秀,老衲也不能辜負了相國的美意啊!這是我佛門珍藏多年的寶貝,此琉璃佩世間僅有一對,相合為一,左藍右紫,如水流雲,左刻梵文“南”,右刻梵文“月”。江南、江月,恰好是一對。”
“江南,江月......”
“正是。今日老衲便將這對琉璃佩係在這棵樹上。十八年後,再由他們自己摘下。不知我這樣安排,可稱相國心意?”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哈哈哈哈......紅塵誰許談笑,少年仗劍勿惱。鳳棲梧桐還巢,盼與君相攜九霄。哈哈哈哈......”
......
崇善寺的緣亭旁,一對琉璃佩因風而搖蕩,相擊碰撞,發出“叮,叮......”的聲音。
一片楓葉隨著秋風,慢悠悠地在空中翻轉了幾下,隨後又輕飄飄地落在了緣亭內的石桌上。石上刻有一棋盤,棋盤上橫豎分明,但據崇善寺的藏書閣記載,此棋桌已有三百年的曆史了。棋盤上此刻留有一副殘棋,黑白棋子扭轉成龍,細一看,不經冷汗漣漣,人仿佛已深陷其中,困不得出了。
十五年後。大夏宮建在北淑山上。整個宮殿依山而建,樓閣廟宇都掩映在綠樹裏。雨夜的大夏宮是北川大陸上一奇景,整座山燈火瑩瑩,風雨飄渺,仿佛海市蜃樓一樣可望而不可即。隔著一條環山的護城河,山腳下是鋪陳開去大陸上最繁華的城市——韓城。這是夏國的都城,還有一個名字叫做難寐城。這裏有整個大陸最大的花樓最美的姑娘,最大的賭坊最奢華的銷金窟,大陸最強的武士夢寐以求渴望進入的白羽衛隊,最聞名的學術大家苦讀一生隻為留名的效鑄榜。天南海北的人,無論皇室貴胄,流民乞丐,江湖遊俠,歌姬舞妓,都得有一己之力才能在韓城留住腳。街頭巷尾任何一人都決不能輕視,稍有差池,便是抄家滅族都是輕的——誰知道隱匿在各處的人到底是哪家流派啊!韓城仿佛是一片汙池,魚龍混雜,但表麵卻風平浪靜,相安無事。其實韓城以前並不是夏國都城。自從新皇軒轅邪奪位稱帝後,就下旨重建數十年前一夜屠殺殆盡的死城,並依北淑山建造了北川大陸上最恢弘綺麗的大夏宮。改死城為都城,賜名為韓。據說是為紀念邪皇早已故去的母妃韓氏。新君之孝,感天撼地,在文學上與效鑄榜齊名的百裏竹亭便是其中一例。沒有人知道百裏竹亭到底是什麼,是人?男人還是女人?還是像效鑄榜一樣的匾額,建築?但在記刻所有大陸大家的效鑄榜正中,卻正正提了“百裏竹亭”四個大字。**俊逸,自成一體,隱可見其風骨——雖隻有四字,卻引得北川大陸所有仕族墨客模仿交頌。新皇剛登基不久、夏國民心惶惶、韓城人煙稀少甚至半數朝臣都不願遷居至此的時候,正是百裏竹亭在如今韓城最火爆的花樓醉紅樓牌匾上提筆留下一排鎏金大字,才使得那些文人癡客膽膽戰戰的慕名而來,隻為看一眼鑽研數年的“百裏體”。臨摹而來的總沒有原本好,更何況隻有區區四個字,遠不能滿足他們的求知欲。未有人見過提筆書寫大字的人,但真正造成影響的卻是百裏竹亭的一句話:“大鬼小鬼,感念君邪情深似海,百裏如是。竹亭。”據人稱就是從那時起墨客們攜家眷長居韓城,盼與百裏竹亭一起守護新君,也渴望著有一天得以見到這位謫仙般的偶像。新君軒轅邪如今剛登基兩年,卻以韓城為中心,將皇威擴散到北川任何一個角落。以韓城為例,城裏每一個人都是實打實的從心底維護新君的。是新君給予他們這些在其他地方受盡排擠和冷眼的人一個施展自己才能的機會。弱肉強食,因此無論是他們,還是名族貴胄,都心平氣和的接受這一規則,在白羽衛隊的管製下,規規矩矩的爭奪自己的生存空間。韓城的民風形成,與新君有很大關係。據傳新君兩年前便是憑借一己之力,身為一個不受寵的妃子的兒子,先帝十八個兒子中排名不前不後的一個皇子,一直受群臣冷落的候選者,在最後關頭竟逼帝禪位給這個名不見經傳的九皇子。其雷霆手段與魄力可見一斑。這種流言在舊帝都百姓和老臣中受盡唾棄,為舊天子腳下的臣民所不齒。但在韓城,新君卻是倍受新提拔的新臣和百姓讚許的。外來的客人進入韓城,韓城的百姓們都會熱情的向來客炫耀他們的君王和他們現在富足的生活。外來居心迥異的逆賊進城,則會不知在何處人頭落地或是不知何時被丟出高大雄偉如鐵桶般的城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