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阿水也不敢犯眾怒,見陳翼直走開了,隻好拉著兒子道:“你隻有去城裏找活了,自己好生機靈些,要多學鬆江話。”
兒子擰著眉頭,點了點頭,道:“爹,我省得了。”
曾阿水在褡褳裏掏了掏,掏出三枚銅錢,塞在兒子手裏:“省著些用,等學會了鬆江話,你就能跟他們一樣了。”說著,他朝那些維持秩序的淮安人望了一眼,羨慕之餘又覺得這些人比鬆江人真是差多了,絲毫沒有鄉梓之情。
兒子收起銅錢,落寞地看著父親,有些膽怯。營地裏曾經發生過拐賣人口的事,後來還是鬆江人出錢雇人修了籬笆,又開了坊門,這才不讓那些人牙子混進來。平心而論,要誘拐他們實在太簡單了,隻要說招工,十之七八會跟著去。
剩下的兩三個,恐怕還會回去招呼朋友一起走。
活著真是不易。
“你幫我跑趟腿。”陳翼直又回來了,對正要離開的曾家小子說道:“去木頭橋,看看那邊招了多少人。”
這也是差事,而且不算搶人家的飯碗。
曾家小子看到父親眼裏流露出的欣喜,拔腿便跑。
“那邊若是招的不多,我這兒便多招幾個。”陳翼直對左右幫忙的淮安人說道。
這是個大好消息,說明落選的人裏還有希望能找上活。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曾家小子身上,直到他變成了一個小黑點。
過了一頓飯的光陰,天已經亮了。
曾家小子終於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小官人,木頭橋那邊招了二十八個。正往這邊來呐!”
陳翼直點了點頭,掏出一吊銅錢,足足有十文錢,扔在曾家小子懷裏。
曾家小子喜出望外,連忙給他爹送過去。
曾阿水與兒子分了那吊銅錢,站到了白旗下麵。他看著衣衫光鮮的陳翼直,隻覺得光芒萬丈。
陳翼直隨手又拍了幾個人,表明自己並不食言。然後便等著木頭橋那邊的隊伍趕過來,啟程出發。
從唐行到拓林,這條路雖然極其平坦,又沒有艱難險阻,但是仍舊得走一天半。
陳翼直曾經設想了一下這樣規模販運貨物的流程,總覺得分段從沿途各鎮雇人最是節省。不過他也知道,佐哥兒做事從來不單單看成本和利潤,還要看綜合收益。既然選擇了這種略顯鋪張的做法,肯定是有道理的。
這小一百人的隊伍彙合之後開始朝南行進,走了沒多遠,陳翼直果然發現了佐哥兒的用意。
這麼許多人,根本走不齊!
拖拖拉拉,隊伍越拉越長。隨著日頭升高,有人要喝水,有人要屙尿,還有人肚子餓了……亂七八糟各種事都冒出來了。
陳翼直自己騎著頭公家的騾子,其他管事也有騎驢的,也有坐在空車上的,誰都沒管那些勞力。相比之下,護衛們要強許多,卻也對此漠然視之。
陳翼直暗道:佐哥兒原來是故意考驗我來著!
“所有人,十人一夥,由護衛帶著。走得又快又齊者,賞一吊錢。”陳翼直高聲宣布。
甘成澤負責帶著侍衛,見那管事的小夥子突然發了賞格,饒有趣味,心說:看來這人做事也挺認真。
陳翼直下了騾子,走到甘成澤身旁:“甘大哥,這事您得幫著安排一下。”
甘成澤是能拿三百兩銀子的人,積極性當然極高。他隻是沒有意識到這算什麼事,被陳翼直點出來之後,立刻板著臉開始分人監管,就跟押送俘虜一樣。如果不是陳翼直反對,他還想用麻繩將勞力綁起來走。
不管怎麼說,勞力分夥之後隻認著自己帶隊的護衛,整個隊伍整齊了許多,行進速度也快了不少。
陳翼直鬆了口氣,突然聽到腹中傳來一聲腸鳴。他這才發現,更嚴峻的考驗還在前頭。
這麼多人吃飯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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