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王惟誌麵色大變,神情緊張,甚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並問出那句:你們還知道些什麼?雲龍起不動聲色地答道:“看樣子,你對當年的那件事,應該並不是一無所知囉?”
鳳來瞥一眼雲龍起,已經猜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雲龍起不過是在說:王百耕害死那個叫做猛子的人,當年王惟誌應該是知情的。即使不是全部知情,起碼也是看出了蛛絲馬跡。
隻有伶兒好象沒聽明白,她看了看雲龍起,又轉頭看了看王惟誌,想開口詢問,又擔心自己說錯什麼,所以眼神裏滿是惶恐。
王惟誌聽得雲龍起的問話,雙腿一軟,重新跌坐在椅子上,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低著頭不吭聲。
“既然要尋求真相,就要拿出尋求真相的誠意以及膽量來。你這樣藏著掖著,怎麼可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呢?”雲龍起的聲音很平靜,有循循善誘的味道。
鳳來也柔聲細語地對王惟誌道:“相信我們,我們都是想幫助你的。”
伶兒直到這時才說:“阿誌,你把自己曉得的事情都說出來吧!過去的事情,咱們想辦法讓它過去,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我希望你和我,還有孩子們,日後都可以過得開開心心,無憂無慮才好。”
王惟誌用力咬了咬下唇,臉上看得出內心猶豫和掙紮的跡象。
好半晌,他才抬起頭,看著雲龍起說:“好,我把我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他籲了一口氣,才慢慢說道:“那一年,我也隻得九歲,說懂事,也有點兒懂事;說不懂事,似乎也慒慒懂懂的。那時的我,本來一向都睡得很沉,差不多天塌下來我都不會醒的樣子。但是……”
王惟誌停了下來,也並沒有人催促他,大家都聚精會神地聽他提說往事。
王惟誌的眼神,卻仿佛飄向了遙遠的過往,繼續道:“那夜我被尿憋醒,不得巳去院裏撒尿。然後路過爹娘的屋子時,屋門居然關著,卻聽到我娘在裏頭哭,我爹在壓著嗓子的罵,我一時好奇,便忍不住湊到門縫邊朝裏看。”
“你看到什麼了?”伶兒聲音顫抖地問。
伶兒問的問題,當然也是鳳來和雲龍起想問的,因此幾個人都定定地看著王惟誌,希望他快點說出答案。
王惟誌坐在椅子上的身體動了動,聲音有些嘶啞地說:“我看見我娘頭發淩亂,衣衫不整地跪在地上,掩著臉哭,我爹在罵她:你個不要臉的東西,惹禍精,倒黴婆,你是想坑死我,坑死一家大小對不對?我要有了不好,你以為我能放過你去?我頭一個掐死你再說!然後地上還趴著一個全身光溜溜的男人,我看到,我看到……”
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這才接著道:“那趴在地上的男人,後腦勺血糊糊一片,不斷地有鮮血那兒咕咚咕咚冒出來。他的身邊扔著一把帶血的鋤頭。我嚇得呆了,也不曉得這人是死是活,又為何會趴在我家的屋裏。”
“估摸著那個時候,這男人應該已經死了。”雲龍起插話道。
伶兒臉色慘白,雙眼空洞,腦子亂得跟漿糊一般:怪不得王惟誌會懷疑他爹害死了他娘,原來早一年前就已經打殺了一個啦!
鳳來心裏的想法和伶兒差不多。
誰知王惟誌搖了搖頭:“我仔細看了,那人的腳還不時抽動一下,要不就是還沒死透。接著我又聽見我娘哭著說,反正你也看我不順眼,不如這會子一塊兒把我打殺算了!我爹咬牙切齒道,打殺你也不過是髒了一塊地而已!可你讓我日後在人前還能抬得起頭來嗎?家裏兩個娃兒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呐?我娘就不做聲了,隻是哽噎的哭。”
他伸手揉了揉鼻子說:“那會兒畢竟年紀小,根本不曉得發生了啥事情。隻是止不住的害怕,腿肚子一個勁兒的哆嗦,心裏有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我起床本來是為了撒尿的,結果,就尿了褲子。”
這麼些年過去,王惟誌連這樣的細節都記得,可見這事在他腦海裏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那後來你爹娘怎麼處置這具屍體的呢?”鳳來輕輕地問道。
王惟誌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實在是太害怕了,加上尿了褲子,我便趕緊回了自己睡的那間屋子,躺在床單下瑟瑟發抖。”
做為一個九歲的孩子,害怕的心理,肯定是難以避免的。王惟誌會這樣做,也很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