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孤注一擲、尋寶吐穀祠(3 / 3)

“我說小尼姑……”

“啪!啪!”

“啪!”

“最後這一個‘啪’實在有些多餘和奇怪,媽媽的。”阿Q捂著臉想。

“但地保還會錯麼?地保都弄錯那趙太爺豈不……”他忽然覺得有些頭腦發昏,也就不再想下去了。

掌摑之後是“羲皇時代”一般的靜謐。

“好好記著吧!汪……”地保掣了筆和紙去,一麵走一麵說,但“汪八蛋”沒罵出口,算是給了阿Q一個麵子。

阿Q打發走了地保,不知又做了什麼,總之當再看見他的時候,他連人帶一堆蘿卜從靜修庵的土牆上滾下來。他從雜草叢中爬起來,尋出羅卜捧了,然而卻並不驚恐,他甚至還數了數,“肚子裏又一掄”:“充饑足夠了,最好再來盤茴香豆。”

尼姑之流在阿Q眼裏向來雖不是“視若草芥”,但也是在王胡小D之下的。

“吃你幾個羅卜是看得起!聖人不是還要吃供麼?聖人吃得,我吃不得?”他自言自語道。但他轉念一想又不對了:“聖人之祭,是要吃牛羊豬肉的,美其名曰叫‘太牢’,沒聽說有吃羅卜的,難道尼姑庵的聖人是吃素的?假如尼姑庵的聖人是吃素的,那夫子廟裏的瓜果就不對了!但聖人還會錯嗎?聖人都會錯那趙太爺豈不……”他忽然覺得自己頭腦有些發昏。轉念一想:“人世間本來有許多事是想不明白也不必想明白的,所以才有‘難得糊塗’的古訓。”所以也就打住不再想下去了。

阿Q沒有學過邏輯學,他的思維是混亂的。

但他聽說過“白馬非馬”的典故,“白馬居然不是馬,公孫龍居然能藉此蒙混過關,太媽媽的有才了!”這很合他的胃口,因此據為己用了。

此外趙高“指鹿為馬”也很讓他心動;“孫臏賽馬”——別人都說是“田忌賽馬”,他偏要說“孫臏賽馬”——也很讓他佩服;“千金市骨”原本也是讓他佩服得五體投地的,現在卻讓他很痛恨:“買一匹死馬骨都要花千金,而他卻要啃蘿卜充饑,‘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

阿Q正想享用他的“聖餐”,靜修庵的黑狗卻追出來了。

他剛才大概摔昏了頭,完全忘記了黑狗的存在了,這可真不是“聖人”的招牌所能嚇唬得住的。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媽媽的!”他遺憾的想。“三十六計走為上策,老祖宗的經驗是不會錯的!”他捧了羅卜便走。

好在“舶來品的洋貨皮鞋”使得他腳底生風,連黑狗也要稍遜一籌——但這或許是因為黑狗隨了尼姑“吃素”,多少失卻了些“食肉動物”威猛的緣故。

但大概也正因為“吃素”,又受了靜修庵的“仙氣”的熏陶,這黑狗仿佛才幽靈一般,陰風鬼火似得不即不離的跟著他。

“汪汪!汪!”黑狗也似乎頗通“心理戰術”,時不時嚎兩聲,若是常人,怕要嚇的腿軟的,但幸好是阿Q,有大戰黑狗的經驗,所以愈發逃得快了。

阿Q在田野裏狂奔,黑狗奮勇的追著,有一刹那眼看就要咬上他的褲腳,幸好從他懷裏掉下一個蘿卜來,險些砸在黑狗的頭上。黑狗被嚇得不輕,不知道是不是以為是“炸彈”來襲,竟然一路逃回尼姑庵去了,阿Q才得以脫身。

“阿Q,你怎麼偷人家的蘿卜?”小栓他爹耕了田,正往家裏走,卻碰見了阿Q。

“偷?怎麼叫偷?老尼姑能叫的羅卜答應她麼?你說。革命,知道麼?”阿Q邊走邊說。

“你明明是偷……”小栓他爹說。

“阿Q,偷靜修庵的蘿卜……要遭報應的,罪過罪過,阿彌陀佛。”老尼姑追上來了。

“汪汪!汪!汪汪!”黑狗也跟著老尼姑回來了,對著阿Q不住的嚎。

老尼姑是不足畏懼的,小栓他爹也不值一曬。

阿Q本來是要“舌戰群儒”一番的,但這黑狗,卻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的主兒。

他不敢戀戰,遺憾的又要逃了。

“你不是還給小栓吃人血饅頭麼?”阿Q回頭對小栓他爹說,人已經竄出八尺多遠。

“阿Q,你這混小子!胡說八道慣了,我那是給小栓治病,而你……”小栓他爹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

黑狗的叫聲漸漸遠去,終於聽不到了。

阿Q把蘿卜在水田邊的河裏洗了,在褲子上蹭了蹭就啃了起來。

吃掉三個羅卜後,阿Q的注意已定:“去城裏尋找革命黨,開始第二次革命,媽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