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火刑中獻身的哲學家 布魯諾(1 / 3)

喬爾丹諾·布魯諾(1548—1600),意大利著名思想家、文學家。少年時代進入神學院學習神學,同時攻讀希臘哲學、羅馬哲學和東方哲學,因為對宗教教義提出批評被革出教門,長期流亡國外。寄居歐洲期間,他發表了許多科學、哲學著作,如《論無限性、宇宙和諸世界》《驅逐趾高氣揚的野獸》《論原因、本原和一》等,發展了哥白尼的日心說,從根本上否定了上帝的存在。布魯諾還用意大利文、拉丁文寫了不少詩歌,歌頌科學力量、斥責宗教迷信。他創作的喜劇《燭台》和對話錄《論英雄激情》等作品,在意大利文學史上具有一定的地位。

1600年2月17日淩晨兩點,漆黑的夜色籠罩著羅馬城。全城的居民都已進入夢鄉,呈現出死一般的寂靜。

突然,城中的塔樓上響起一陣悲壯、淒厲的鍾聲。全城立刻騷動起來,因為這是施行火刑的信號。人們紛紛穿衣起床,驚懼地湧向火刑刑場——鮮花廣場的街頭。

大街上,行進著一隊僧侶。為首的兩個神甫,不停地劃著十字,口中念念有詞,正向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進行規勸:

“上帝是仁慈的,隻要你能放棄異端邪說,即可免刑。”

回答他們的是一個斬釘截鐵的聲音:“我寧可做一個烈士就義,也決不放棄自己的觀點!”

“你不要執迷不悟,熊熊的烈火會把你燒成灰燼的!”一個神甫兩眼露出凶光,威脅著。

“烈火並不能征服我,你們可以把我燒成灰燼,但是,未來的世紀會了解我,知道我的價值的!”

神甫們從牢房一直勸到火刑場,但鐵骨錚錚的男子漢絲毫沒有懺悔的表現。

一束束的火把點上了。一條條血紅的火舌吞噬著黎明前的黑暗。男子漢被帶到火刑場上,一個劊子手扯掉他身上的衣服,把一塊浸滿了硫黃的粗布披在他的身上;另一個劊子手用力掏出男子漢的舌頭,用一個特製的木夾夾住,以防止他再呼喊出什麼,然後把他用鐵鏈捆綁在火刑柱上。即使這樣,凶殘的劊子手們還不滿足,他們用醮濕了的繩子再次將男子漢緊緊地捆起來,等大火點燃時,繩子收縮,便會緊緊勒入肉中,使受刑者更加痛苦。

中世紀的刑法之殘酷,是聞名於世的。劊子手們先把一桶滾燙的油澆在男子漢的身上,用挑釁的口吻問道:“勇士,你現在是否想到高加索的冰川?”

男子漢痛苦地抽搐著,但那堅毅的目光仿佛回答說:“高加索的冰川,也不能冷卻我心頭的火炬!”

天主教會和神甫們徹底絕望了。他們高喊:“快點火,燒死他,燒死他!”

熊熊的烈火燃起來了。圍觀的群眾都把目光盯住最後一個環節:在火焰中,一個刻有耶穌受難像的十字架伸向男子漢的麵前,這是對死者進行的最後一次考驗,考驗他在最後的時刻對宗教的態度:吻它,就意味著和解,意味著屈服。但是,正氣浩然、寧死不屈的男子漢露出輕蔑的、憤慨的目光,唰地將臉扭了過去。

反動的、腐朽的、黑暗的宗教勢力,用罪惡的火,燒死了這個寧死不屈的男子漢。大火熄滅之後,劊子手們把他的屍灰收集起來,投入河中,為的是使這個異端邪說的“狂妄之徒”在人世間不留下任何痕跡。

但是,天主教會和神甫們絕沒有想到,人們沒能忘記這個人,因為他是為科學真理而獻身的。當殺害這個男子漢的劊子手們進入墳墓,變為一抔黃土的時候,就在這個鮮花廣場上,人們卻為這個男子漢樹立了一尊銅像,在銅像的台座上鏤刻著:

獻給喬爾丹諾·布魯諾

——他所預見到的時代的人們

在《西方著名哲學介紹》一書中,作者這樣寫道:“喬爾丹諾·布魯諾,歐洲文藝複興時期卓越的唯物主義哲學家、著名的自然科學家和勇敢的抗逆中世紀天主教黑暗勢力的不屈戰士……”

著名哲學家狄德羅在他的《百科全書》中,專門寫了布魯諾詞條。他稱布魯諾是“稀世之才”,是“哥白尼的地球繞日運動說的擁護者”,他敢於向“經院哲學最崇拜的偶像”進攻,為打破“亞曆士多德的專製”做出了貢獻。

如今,布魯諾的學說已被科學的發展證明為真理,布魯諾的名字已傳遍整個世界,特別是他那種為了科學真理而英勇奮鬥、不屈不撓的獻身精神,留給了後人無限的敬意和懷念。

布魯諾,1548年初出生在意大利南部那不勒斯附近諾拉鎮的一個沒落的貴族家庭。其父喬萬尼·布魯諾曾在那不勒斯總督的軍隊裏服過役,當過旗手,平均每年的薪餉是60個杜卡特。當時羅馬的下級官吏每年的薪俸為200~300杜卡特。可見布魯諾當時的家境是相當貧寒的。

布魯諾很小的時候,父母便去世了。他成了一個孤兒,家境貧窮,無法生活,村中的神甫們撫養了他。但是,他很小就對神甫和村民們的宗教信仰持不讚賞態度。他們的宗教儀式引起少年布魯諾的嘲笑和懷疑,因為他們那原始的盲目的信仰全是對死人、妖怪、聖者、天象等的恐懼。以致後來布魯諾在他的著作中曾用辛辣的筆法,諷刺那些隻會重複聖經教條的僧侶神甫們像“驢子一樣的愚蠢”。

11歲時,布魯諾來到了那不勒斯,就讀於一家私立的人文主義學校,學習人文主義課程、邏輯、論辯術。他學習刻苦,除了完成專業課學習之外,還偷偷地閱讀了一些禁書,參加社會上一些人文主義小組的活動,傾聽他們中間有識之士的一些獨到見解和深刻的思想。當時,西蒙·波爾齊奧曾駁斥了宗教神學靈魂不死的學說。倍爾那獨諾·特勒肖號召人們拋開教會和世俗的權威,駁斥了亞曆士多德關於第一推動者的學說,證明天與地在物質本性上是統一的。特別是尼古洛·弗朗哥,在他的諷刺性小冊子中,大膽地揭露了僧侶、修道士、羅馬教皇的醜惡嘴臉,嘲笑了各種迷信與偏見,勇敢地對當局禁書提出了詰難。所有這些,都在青少年時期的布魯諾思想中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因此,有人說,布魯諾的思想影響主要來自社會,而不是修道院和學校。

4年以後,15歲的布魯諾想到大學去深造,但是由於家境貧寒,無人能供養他上學,沒有辦法,隻好進了修道院。他當時進的修道院名叫聖多米尼克,極為富有,不但在那不勒斯首屈一指,就是在全歐洲也是聞名遐邇的。它保持了經院哲學的學術傳統,有歐洲藏書最多的圖書館。聖多米尼克僧團是神學家的僧團,也是宗教裁判官的僧團。監獄的牢房就在離僧侶宿舍不遠的地方。思想單純的布魯諾,以為進了這座修道院,便可以展開理想的翅膀,在知識的天地裏遨遊了。沒想到,這裏正是扼殺他思想的牢籠。

布魯諾當時年輕聰穎,思想活躍,酷愛科學,求知欲強。在修道院裏,他置教會的禁令於不顧,大膽地閱讀了許多進步書籍。由於受宗教改革和新思想影響,有一次,他竟把聖者像從他的僧房裏扔了出去。不久,虔誠的宗教徒們便發現這個年輕人有“異端”思想。這些人為了挽救他的靈魂,便把他的一言一行都向修道院的院長添枝加葉地彙報了。一天,見習修道士的班主任把布魯諾叫去,拿出別人告密的材料讓他看。布魯諾這才發現,自己周圍的人都是一些表麵溫和善良、背地裏陰險毒辣的小人。從此後,他對自己周圍的這些道兄師弟們不再抱什麼幻想,開始一心一意地讀書。他熟讀了亞裏士多德的著作,阿拉伯、猶太、基督教的學者注釋亞曆士多德的著作,還有古今哲學家、科學家的著作,以及劇作家和詩人的著作。真可謂博覽群書,通曉各種學問。布魯諾記憶力驚人,對一些警句或精彩的章節,可以倒背如流。聖多米尼克僧團曾把他作為見習道士中的佼佼者引見給教皇。他靠著頑強不息的自學,於1572年獲得哲學博士學位,成為當時知識淵博的學者之一。

當時,被恩格斯譽為“自然科學從神學解放的獨立宣言”——哥白尼學說,已經在西歐傳播,這在布魯諾思想上引起很大震動,使他早就蘊藏在心底的反宗教、追崇科學的熱烈願望燃燒起來。特別是幾年的修道院生活,從反麵教育了他,更增加了他對僧侶的仇恨,在對神學的研究中更引起了他對神學空談的憎惡。他決心用科學的、批判的態度,去審查各種傳統觀念。

有一天,僧團中一位受人尊崇的神學家阿古斯蒂諾·達·蒙塔爾齊諾在修道院組織的論證會上發言,大肆批駁亞曆山大的修道士阿裏安。阿裏安生活於公元4世紀,當時他曾激烈反對三位一體的宗教教義,被教會視為異端分子。阿古斯蒂諾在發言中故意歪曲阿裏安的思想,把阿裏安說成根本不懂一些簡單思想的無知之徒,說他“思想簡單,無知而且狂妄”。這種對異教徒的指責在當時即使再過火也會被視為是正當的,而且會受到當局的讚揚。沒想到他剛講完,布魯諾便走向講台,大膽地向這位權威人士提出挑戰。他指出:阿古斯蒂諾的發言中完全歪曲了阿裏安的思想。阿裏安思想敏銳,觀點明確,他對三位一體的宗教教義的批判是有道理的。他的曆史地位,不亞於教會的神父。隻是到了後來,教會神甫們利用自己的權力,極力歪曲、攻擊阿裏安的觀點,這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布魯諾的指責非同小可,立即引起了劇烈震動。他剛一講完,僧侶們便一哄而上,瘋狂地對布魯諾進行圍攻、謾罵,個別極端分子甚至高呼:“燒死他,燒死他!”在一位有正義感的僧侶的幫助下,布魯諾才走出重圍,回到了僧房。

夜,已經很深了。這是布魯諾第一次為了科學和正義進行的呼喊,沒想到竟遭到教徒們這樣猖狂的攻擊。這對他來說,確實震動不小。他內心十分痛苦,思想鬥爭也很激烈。他想到,如果自己完全隨波逐流,放棄獨立思考,終生為那些神學進行論證和宣傳,把自己的全部知識和能力變為捍衛宗教神學的武器,那麼,擺在他麵前的將是錦繡前程。因為他是修道院的高才生,當時,天主教的最高學府——羅馬明哲學院當時急需一批能揭批“異端邪說”的人。布魯諾的入選是毫無問題的。以往,這個修道院的不少道士,平步青雲,有的當上了修道學校的校長,還有的當上了大學教授。然而,這樣就是自我麻痹,就會走向知識和科學的死胡同。如果放棄科學,追崇神學,那將終生遺憾;而如果追崇科學,放棄宗教,就要作出犧牲,甚至獻出生命。因為當時的羅馬宗教裁判所十分猖獗。1567年,前教皇秘書長彼埃特羅·卡爾奈賽吉被處於死刑;1568年,被判罪的有60人,其中5人被燒死;1569年,有4人被判死刑;1570年被處決的人中有哲學家和詩人阿奧尼奧·帕列阿裏奧;1572年處死了5名異教分子。這些都是布魯諾親眼所見的。權衡再三,布魯諾決定:寧可為科學獻身,也決不向宗教屈服,更不能做一個宗教的衛士。他想起了詩人湯希洛的詩句:“有價值的勇敢的死,強於卑鄙可恥的凱旋。”正在這時,他的一個朋友來找他,悄悄地告訴布魯諾:“趕快逃走吧,教會僧侶們很快就要來抓你了。他們要把你送往宗教裁判所。到那不是被判處死刑,就是流放做苦役。”布魯諾沒料到局勢變得如此之快,便簡單收拾了一下行李,偷偷跑出修道院,逃往羅馬。

布魯諾逃走之後,僧侶們搜查了他的僧房,在他的僧房裏搜出了一些被稱之為異端邪說的著作。這些著作大都對教會和羅馬教皇的世俗權力進行了譴責,對教會聚斂財富和僧侶的虛偽進行了大膽的抨擊。這些著作都在禁書之列,誰窩藏禁書就犯了彌天大罪,僅此一樁,就足以定為異端分子。宗教裁判官對布魯諾提出控訴,羅織了百餘條罪狀,將他革除了教籍。

羅馬也不是一塊淨土。布魯諾在那裏待了不到一年,便又開始了長年流亡漂泊的艱苦生活。在北意大利的熱那亞、都靈、威尼斯、米蘭、瑞士等地,布魯諾孤獨一人,四處流浪。他有時給一些貴族青年講講學,掙一點糊口的小費;有時寫一點小文章,得到一點稿費,購置幾件衣裳。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忘記投身於反對封建統治、反對教會黑暗勢力的鬥爭。同時,他大力宣傳新的哲學思想和自然科學。不久,他流浪到日內瓦,在當地的印刷廠找到了校對員的工作。在這個暫時的穩定時期,他認真仔細地考查了宗教改革者們的思想。他發現,新教雖然不滿於舊教,但他們並不接受自然科學的成果,反而對自然科學大肆攻擊。因此,布魯諾不僅反對舊教,同時抨擊新教。他在日內瓦很快被卡爾文教會抓捕入獄,並被革除教籍。布魯諾失望了,他原想日內瓦可以容他立身,容他發展自己的思想,沒料到這裏同樣不允許有絲毫的異議存在,有不少具有新思想的人往往會被送上火刑場活活燒死。幾個月以後,他一從監獄放出來,便馬上逃離日內瓦,前往法國的裏昂。在那裏由於找不到工作,他隻好又到圖盧茲。後經人介紹,憑他優異的才華,被聘於圖盧茲大學講授天文學。正是在這裏,他研究了哥白尼的學說,幾年時間執筆疾書,寫出了著名的哲學著作《論原因、本原和一》、《論無限性、宇宙和諸世界》。他用火一樣的熱情,宣講哥白尼的學說,嚴厲地痛斥了那些聽命於教會的大學教授們空泛無物的種種謬論,猛烈地抨擊了經院哲學和神學的陳腐教條,堅決地反對亞曆士多德—托勒玫的宇宙體係。

但是,對於哥白尼關於太陽是宇宙的中心的說法,布魯諾也認為不夠科學。他認為,不僅地球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陽也不是宇宙的中心,太陽隻是太陽係的中心。而在地球和太陽之外,還存在著無數的世界。宇宙是無限大的,既無固定中心,也無絕對的邊緣。人類居住的地球、太陽係以及目擊到的世界,隻是整個宇宙中極其微小的一部分。地球不過是宇宙中的一粒塵埃。地球在轉動,太陽也在轉動,每一個“世界”都在圍繞著另一個“世界”在轉動。“宇宙是無限大的,其中的各個世界是無數的”。他斷言:在無限的於宙中,雖然有無數個“世界”在不斷地產生,也有無數個“世界”在毀滅。因此,作為無限宇宙的本身,永恒存在,它不生不滅,不增不減,既無開始,也無終結。

布魯諾這些天才的思想,不僅為天文學的發展在神學統治的鏈條上炸開一個缺口,引導著天文學向科學方向發展,更重要的是,在哥白尼把地球逐出宇宙中心之後,布魯諾又把太陽係逐出了宇宙中心。他根本否認了宇宙有什麼中心,這就是把上帝從宇宙中驅逐了出去。這就沉重地打擊了宗教神學關於“上帝創造世界”、“上帝主宰一切”的荒謬論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