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寺院裏慢慢安靜下來。
老者在院裏走動了一圈,細心地端察著每一個角落,似乎想把這個他為之苦心經營數十年的地方盡力的記住,甚至是刻烙在心底。稀疏的白發零散的鋪在他的頭上,風稍一吹動,好像就要全數飄走似的,額頭上的紋路也被時間劃得錯亂縱橫。他晃蕩蕩的挪動自己的腳步,眼裏閃動的,都是自己的人生。
“父親。”一個年輕人不知什麼時候跟到了老者身後,用厚重的語氣輕聲地叫他。
老者轉過身,看著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自己的孩子,慎。高大的身軀讓老者要仰起頭才能看到他的臉。
“怎麼樣,我交代的任務你都布置下去了麼?”老者似乎並沒有太在意年輕人對自己的稱呼,以一種質問的語氣嚴肅的說道。
“是的,父親。我已經按您的意思,把多數教派的人手分派出去。”
“凱南呢,他也出去了麼?”
“是的,大師兄他領著阿卡麗一幫人往島西南方去了,民眾傳言這幾日常有不明身份的人從那邊上岸。”
“嗯,你先下去吧。”說話間老者佝僂著身子就要往前移步。
慎見父親要走,快步上去站到了父親身前,雙膝落地,抱拳行禮,說道:“父親,我明白後代弟子不該向前輩長老過問太多,但是孩兒還是有太多疑問。”
諾克薩斯最近再次豪言要把艾歐尼亞島上的魔法能量據為己有,以達到他們統治整個大陸的野心。在這個時候分派眾多人手外出,顯然太過無私,無私到了置均衡教派存亡於不顧的地步。以現在寺院內的防衛,諾軍若是大舉攻襲,恐怕不出半日就會被攻破。
“慎,你知道你為什麼能成為新一代均衡忍者的執事麼?”老者伸手扶起跪在地上的慎,轉半身望向走廊外的廣場問道。
慎起身聽到老者的問題,無言的低下了頭。對於自己就任執事一職,教內一直眾說紛紜,自己任職的十年也依然心存疑惑。均衡成派以來,還從來沒有上任長老們的孩子就任下一代均衡執事,因為這個就任這個職務意味著在上一代掌教長老過世,新老交替的時候直接就新一任的掌教長老,顯然這樣會使整個均衡教派淪為家族專製,違背均衡始祖的建派本意。
再說以自己的資質,其實並不服眾。大師兄凱南雖然是約德爾人,卻對忍法奧義有過於常人的理解,他掌控雷電的天賦也讓他從小名噪四方;師妹阿卡麗雖為女流,但從小的苦練讓她絲毫不遜色男子,手中的十字鐮讓人聞之喪膽。顯然他們倆都是執事一職的有力爭奪者。慎,作為大長老之子,卻從小生性敦厚穩重,心地善良,所以幼年悟出的奧義也多以隨緣樂助救死扶傷為主。亂世當道,盡管慎對奧義理解透徹,運用的也是爐火純青,卻難以對世道產生根本的影響。慎的奧義甚至在十多年前成為派內笑話,幾乎沒有人會想到他會成為管理本屆忍者的執事,成為掌教長老的繼任者。
“你不要每次麵對這個問題都是如此沮喪,”老者的語氣總算有了些溫度,“和你說些故事吧,二十年前,諾克薩斯軍隊大舉登島,島上軍民同心共禦外敵,最後諾軍雖退,但我們也損失慘重,均衡教派也幾乎覆滅。”
“當時上任掌教就在這片訓練場,以一己之力阻擋了上千諾克薩斯的部隊,保住了這座上古寺院不被侵犯。而我率領疲憊不堪的隊伍趕回來時,敵軍已經接到命令撤離。廣場上,無數死屍堆疊,灰白色的石地板被染成了深紅色。當我們找到長老時他已經奄奄一息,他支開其他人,單獨讓我把他扶坐起來。他搖晃著抬起手指向眼前完好無損的寺院正殿,顫抖的嘴角發出最後的聲音。”
“千年均衡,隻為了一份守護者的執著。告誡後人,均衡不是無為,而是為之有時。無論如何,均衡不能亡,千年之期,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