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可以說是沒有冬天的,這裏四季常青,春天來的特別快,越是靠近南方,越是萬紫千紅。漫山遍野的野花,沒有工業的痕跡,帶著一派野生的隨意,萬物生長蓬勃大氣,縱是那簡單的一花一草,都帶著別樣的風情。
這南方,到了春天以後,一片煙雨朦朧,那鵝毛般的細雨,依然帶著你無法忽視的寒意,洋洋灑灑的從高空墜落,輕輕揚揚的飄進了多愁善感之人的思緒間,帶著淡淡的愁緒。
所以,詩人總是愛在煙雨之下傷春悲秋的。
誰家新燕啄春泥,天空總是時不時有幾個倩麗的黑影,從這一方,隱沒到那一方,嘴裏吱吱喳喳,到底告訴世人,如今正是春日好時光。
因為蕭塵這個跟屁蟲,她不得不改道而行,帶著蕙蘭一路來到修魚北漓的鴛鴦別莊,在這裏住了兩個月有餘,如今肚子已經漸漸顯懷了。
修魚北漓跟公玉琉璃並不在這裏,當她看見掛在牆體上從前北漓替自己作畫的畫卷時,突然有些明了他對琉璃的心思。
她在他的筆下,總是別樣的美,別樣的迷人,又加之夕顏山獨特的秀麗風光,美人美景,看起來確然秀色可餐,盡管這麼形容自己是有些無恥了。
她畢竟是在這裏住過一段時間的,所以別莊裏的人都認識她,對她從來都是恭恭敬敬的。她想,也許他很早以前就吩咐過了吧。看著這裏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她突然也生出了許多物是人非的感慨來。
北漓是個性子隨意的人,不喜歡人多,不喜歡拘役,別莊裏的人便也少的可憐,統共算起來,也不過二十來人,十個仆從,十個婢女,兩個老嬤嬤,有時候來幾個,有時候走幾個,數量不定,最後就是老管家。
老管家在當地經營著百來畝田地,這對於經理鴛鴦別莊而言,已經是綽綽有餘的了。因而,修魚北漓不來這裏的時候,別莊裏的人多半過著掃掃地除除草清理清理衛生的閑適日子,卻又每個月都能拿到工錢,多少人擠破腦袋都進不來。而能進來的,自然都是絕對忠誠的,就像是得到了某種殊榮。
隻不過,頭兩個月她還是頗為清閑的,日子也過的恣意瀟灑,每天睡到自然醒,如今她的脾氣蕙蘭也摸的通透了,自然不太敢隨意的叫醒她。
吃飽喝足以後,如果天色好,便帶著蕙蘭去夕顏山散散步,看看這夕顏山的大好風光,真正過上了不問世事與世隔絕的生活。
看這裏仍舊一派國泰民安的處境,便知道京城哪裏應該是不出意外的,就是不知道那個人當了皇帝。
這裏天高皇帝遠的,消息不太靈通,她又沒有刻意去問,總歸那個做皇帝,都會或多或少帶來一些她不愛聽的消息,索性猥瑣些,不聞不問,自以天真。
對於辛恒景逸,罷了,他那種人,清清冷冷的,也不見得沒了她就會死去活來的。再說,他不是還有莊莊消遣日子嗎?
當初做出這個決定本來也挺匆忙的,一開始的想法是,等安定下來之後,再寫信告訴挽蘇自己的處境。隻不過到了這裏之後,便打消了這個念頭,姐姐也有自己的生活,老是強留她在自己身邊,有些無恥了。
六根清淨,心靜自然涼!
她就這般瀟瀟灑灑的過了兩個月的閑散日子,懷著一個三個月大的小寶寶,吃吃酸,喝喝辣,小日子過的自在得意,誰曾想到在這裏都能遇到八皇子,也不是八皇子,據說如今成了八王爺了。
她就納悶了,她甩了蕭塵,甩了挽蘇,甩了景逸,怎滴就是甩不了他?
高陽明軒如今成了閑散王爺,手頭有的是錢,他把鴛鴦別莊對麵的曲秀別莊給買了下來,時不時,不對,是天天都來鴛鴦別莊登門拜訪,簡直都當是自己家了。
他成了閑散王爺之後,開始自稱八爺,一看就是江湖日子過的不少的人,周身都是一個出身於大門派貴公子的氣派。
他身邊很少帶人,通常都是獨來獨往的,除了五個隨行的暗衛,明麵的也隻有江靈韻一人。
她知道江靈韻長情,卻不知道她如此長情,情願女扮男裝,也依然稱兄道弟的待在他的身邊保護他。如今看來,她倒有些嫉妒了,原來是自己愛的不夠深,所以天道輪回,蘇浩哲還是跟江靈韻成了天生絕配。
如今,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笑的誌在必得的高陽明軒,她恨的牙癢癢的,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韻哥,你說說,我下一步棋該走哪裏?”
青陽夕語掃了一眼高陽明軒,豈有此理,老子跟你下了幾十盤棋,就沒贏過一把。
爾後,她又斜眼看了一眼見死不救的江靈韻,麻蛋,你那一臉無法無天的寵溺都能溢出油來了。
“別氣餒,失敗是成功他娘,相信夕語總有一天能夠贏回一把的!”
高陽明軒一臉訝異的看著江靈韻,他還不知道她原來還是那種罵人可以信手拈來的人,看來這些年有些壓抑她的天性了!
江靈韻被看的不好意思,別過頭去風景,所謂近墨者黑,何況青陽夕語還是一個大染缸。
青陽夕語氣的翻臉,在這裏天天被人喂狗糧,好想暴走凹凸曼!
“老子不玩了!”
青陽夕語耍賴的將棋盤弄亂,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樣看著他們倆。
“看來,一孕傻三年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高陽明軒掩嘴而笑,眼睛卻一直看著她那一副難得生氣的表情,果然是活色生香啊!
江靈韻心裏卻不會像從前那般不是滋味了,如今他們的相處模式,看起來就像是一家人。當然,她也清楚,八爺心裏有夕語,可莫名其妙的,她覺得夕語心裏也有她。
在這樣的歡聲笑語中,她又回想起了他被冊封為八王爺的那一天,除了五個心腹,他基本遣散了所有人,這所有人裏,也包括了她。
“靈韻,這些年你跟著我出生入死,我也給不了你什麼,如今,我給你自由,你離開我以後,找一個心愛的男子嫁了吧,生兒育女,此生不再顛沛流離!”
這是他對她說過的最暖的話,也是最讓她傷懷的話,她早已離不開他了,如今他卻要給自己自由,這聽起來,比遭受禁錮還要難受。
“八王爺,靈韻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這輩子都會誓死追隨著您。如果您不要我了,我便是自刎,也絕不違背自己當初的誓言!”
高陽明軒看著她那股倔強的勁頭,自然清楚她是那種說的出做得到的人,最後於心不忍,便把她留了下來。
“罷了,今後我去哪帶著你便是了!”
這一句話,就跟承諾一般,在她的心裏,一石激起千層浪,讓她性子骨子裏,漸漸有了許多女兒姿態,也開始了胭脂妝上,眉梢淺峰。
蕭塵弄丟了夫人,嚇的都有些不敢回去麵對自家公子,與他同行的人,也一個個表現的戰戰兢兢,都掙紮的把責任推給了蕭塵老大。
蕭塵指著他們一個個的鼻子,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生生憋了回去,那是一個氣。
好樣的,你們一個個,求生欲望都挺強!
他戰戰兢兢的回到了將軍府,然而他回來的消息,早就傳到了辛恒景逸的耳中。
他這一個多月都急死了,夫人能逃到哪裏去,竟要追蹤這麼久,難不成遊山玩水去了,然後,現在才找了一個地方安居?
蕭塵經過將軍府的花園時,看見了不遠處亭子裏,林莊莊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低眉順眼的更甚婢女。而她的麵前站著,他凝眸一看,竟是女扮男裝的九公主,身體一個踉蹌,快速逃離了現場。
“你說你懷了景逸哥哥的骨肉嗎?”我靠,夕語才離開多久,這個女人就有了景逸哥哥的骨肉嗎,打死她都不信景逸哥哥會碰一下這個女人。
“回九公主,奴婢確實懷了夫君的孩子!”林莊莊戰戰兢兢的低著頭,整個人唯唯諾諾的,壓根不敢抬頭看高陽雲婉。
高陽雲婉一拍桌子,將桌上果點茶盞都震飛了起來,簡直一派胡言。
“你可知道,欺騙本公主可是死罪!”
林莊莊嚇的當即跪了下來,哭喪著臉,簡直被九公主這尊瘟神給嚇怕的。
“奴婢怎麼敢騙九公主呢,那日夫君喝醉了酒,奴婢便去服侍夫君,然後行了事,府裏的人都可以作證的!”
高陽雲婉作勢拿著一個果子,從林莊莊的耳朵刮了過去,沒想到砸到了一個轉彎處的婢女,啊的一聲,又把林莊莊嚇的顫抖了幾分。
高陽雲婉眉峰一挑,呃,失手了!
“陳太醫,你好生瞧瞧,這個賤婢有沒有欺騙本公主!”
那陳太醫應了一聲是,仔仔細細的替林莊莊把脈,眉頭抖了又都,確實是喜脈。
“稟公主,林姨娘確實有了身孕!”
“我靠!”
高陽雲婉憤怒起身,一腳踢爛了一旁的花瓶,氣衝衝的走了!
等到九公主來著大隊伍風風火火的遠去之後,林莊莊才勉強站了起來,順了好一會氣,才勉強讓自己呼吸變得正常。
但她心裏又不敢真恨九公主,畢竟那是大逆不道的事情。
所以,她又對青陽夕語恨了幾分,沒想到那個女人都走了,景逸還是對她念念不忘。但景逸對她念念不忘就算了,全府都對她念念不忘,格老子的!
那日景逸的確是喝醉了,還是看著青陽夕語的畫像喝醉的,一個人自言自語,一會笑一會癡的,不知不覺便醉了。
她那日也確實偷偷潛入了他的房間,他已經躺在床上醉的不醒人事,卷了被子,人又沉,無論她怎麼努力,都扯不開那被子分毫,更別提見到他身子了。
約莫過了一刻鍾,她好不容易才扯開了被子,卻有婢女進來添茶並吹燈,她都要氣死了。
於是,她隻能勉強放下床簾,又稍微褪去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潔白的肩膀,弄亂了自己的頭發,稍稍拉開一些床簾,做了噓聲的手勢。
那婢女見她出現在這裏,反而嚇的把手裏的杯盞給扔了,將軍吩咐過,絕對不能讓林姨娘靠近他房間半步,她是怎麼進來的?完了完了,要是將軍知道了是她們失職,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一個問題了。
屋裏動靜這麼大,門外怎麼可能沒聽見,於是他們破門而入,幾乎看見了一模一樣的情景。這時候,林莊莊才假裝含羞的放下床簾,拖拖遝遝的是穿衣服的聲音。
而床簾外,一個個大眼瞪小眼,臉上都是怒色,這個女人搏上位瘋了吧,恬不知恥,她知不知道她這麼做會害死多少人?
林莊莊不以為然的從眾人身邊走過,是夜,她院裏人本來就不多,在將院裏的所有人都迷暈之後,一個黢黑的身影很快便閃到了林莊莊的房間裏。
林莊莊看著眼前一臉色相的醜男人,若不是為了在將軍府站穩腳跟,她才不願意跟這種男人行男女之事。
但她再明白不過,景逸不肯碰她,如今這般好機會,一旦錯過,自己又已經打草驚蛇,景逸對青陽夕語不死心,派了那麼多人去尋找她的下落,她今後未必再有機會,也隻能咬牙強忍了。
隻不過,她雖然心裏對這個男人諸多不滿,卻還是抑製不住那種身體那種孟浪的呻吟。
蕭塵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外,壓根不敢敲辛恒景逸的書房門,心裏搖擺不定,卻沒想到竟是將軍先開的門,還一把抓著他的領子將他扯了進入。
“你在外邊猶猶豫豫做什麼,想等死老子啊?”一看見蕭塵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來氣,他老婆都丟了,他不是自己,當然不懂他心裏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