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一條羊腸小道上走著十指相扣的墨丹和於曉陽,還有一條大狗在前麵奔跑。
一所精神病院若隱若現,就在前方不遠處。
這是墨丹回到婦產科的第一個周末,她和即將啟程去進修的於曉陽一道來此探視一個故交,肖之清。
羊腸小道兩旁長滿了雜草,道太窄,肖之清的愛犬維莎跑在前,跑幾步一回頭,跑跑停停,尾巴左右搖擺,不停甩動,看樣子似乎很不耐煩了。
“維莎,別著急,馬上就到了!”
於曉陽招呼著大狗,維莎突然站住。
可以看見醫院白色的院牆了,它似乎嗅到了什麼,喉嚨裏一聲低沉的嗚咽,突然狂奔而去,倏地竄出去好遠。
到了醫院門口,一位麵目冷漠的婦女在窗口望著他倆,拿出登記簿詢問登記,接著是難耐的等待。將近一小時後他們終於可以探視,在一個護士的帶領下,踏上長長的走廊。
終年不見陽光的走廊,亮著幾隻昏暗的燈,各種病態的精神病患者無精打采來回蹣跚而行。
忽然,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聲不知從哪裏傳來。
護士把他倆帶到長滿花草和綠葉植物的院子裏。
在灑滿陽光的小路上,一副拐杖支撐著一個僵直的身軀在移動著,這身軀上端發出沙啞的聲音,一次次重複著一句話。
“遇到疑問,徹底清除,遇到疑問,徹底清除……”
維莎倏地跑到了他的跟前。隻見它仰頭對著昔日的主人叫了一聲。
那一刻,走近的墨丹注意到肖之清的眼睛閃現出一絲奇異之光,可那點光亮在瞬間又倏地消失,了無痕跡。
維莎抬頭望望昔日的主人,眼裏含著亮晶晶的淚水,它不停的舔著肖之清那隻拄著拐杖的手,又舔一舔他的衣褲,圍著他轉圈,不肯走開一步,它的喉嚨裏不時發出哀咽。
此情此景,墨丹見了心房顫動,不禁脫口叫道:“肖老師!”
肖之清毫無反應地從她身邊走過,重複著他機械的動作和語言。
她跟上去,再次望著他,大聲說:“肖老師,你看看我是誰?我是墨丹!你的學生!”
他視她為透明,繼續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在院子裏挪動。
這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金手指”嗎?
略顯浮腫的臉上目光呆滯,穿著精神病院的病號服,四肢顯得空蕩蕩的。他一隻胳膊在揮動著,做著機械似的手起刀落的動作,配合著他沙啞的語句,揮手重複的語句好像僅僅在說,他是“肖一刀”!
於曉陽向他走近了,也想喚醒他,附在他的耳邊輕聲問:“肖大哥,你還記得我嗎?於曉陽!”
肖之清依然毫無表情地從他麵前走過。
這一切是如此悚然,墨丹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她為他曾經的才華而哭,為他精湛的手術技藝而哭,為他的滿腹學識和見解而哭!
他像一顆流星,究竟在何時開始隕落,靈魂深處的泥潭在何方?她想著,愛著、怨著,恨著,困惑著……她伏在曉陽的懷裏哭聲嚶嚶,維莎一聲悲鳴慢慢走過來,它用絕望的眼神望望她,然後不停地舔舐她的衣角、褲縫、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