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填石中的洞口越來越深。繼續往下是不能直接踩在洞壁上的,也不能借助旁邊的填石做落腳點,所以隻好在上麵土洞中撐起一根橫木,然後用繩子將人慢慢放下。
“好像見頂了。底下是大麵子,沒沙了。”聶小指喊了一聲,語氣不十分確定。
那老者想和聶小指換個位置下去看看,可聶小指堅決不肯上來。他是怕將最早進入暗構獲取最多好處的機會讓給了別人。
“那你說說是怎個情形。”老者見聶小指不讓位,隻好在上麵問。
“底下大麵子的材料有點像木頭,可是沒有紋理,水洗後白中透黃。”
“咦?”老者現出一種奇怪的表情。
“好怪哦。”魯一棄背後的白胖子也在疑惑。
“摸著又滑又糙,指擊如破竹,拳敲似悶鼓。”聶小指繼續將發現傳話上來。
老者畢竟是“獾行宗”高手:“拳敲如鼓說明下麵為空,指擊如破竹,說明附近有裂紋,也可能是交疊連縫的位置。這也許真就是室頂。”
不過這老者卻沒說頂子的材料是什麼,也或許隻是不願告訴別人。
白胖子卻是知道的,他趴在魯一棄的耳邊說了兩個字。
“骨頭?未見墓頂先見骨,不會吧。”朱瑱命竟然聽到白胖子耳語的“骨頭”兩字。
洞壁攏音傳聲效果好,再加上朱瑱命聽風辨音的功力高,在這個小範圍內,不管什麼耳語都逃不過他的耳朵。魯一棄知道,應對這種狀況的辦法最好是不交流。
其實朱瑱命一語道破耳語內容是要給他們一點震懾,讓他們不要在自己麵前玩花樣兒。因為魯一棄的表現讓他感覺越來越詭滑。從進到洞中來的行動和表現來看,這個年輕人動作遲緩臃腫、礙手礙腳,根本不像個練家子,所以朱瑱命心中忐忑了,自己完全摸不清對方的底料兒,更無法料算對方的下步打算。自己對手下那種見情了心、見行知果的能力在這年輕人身上完全無效。
“以骨為頂?那要用多少骨頭,那該用多大的骨頭?”魯一棄顯得很懵懂好奇。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朱瑱命弦外有音。
“是的,林子一大,什麼鳥兒都有,人頭一雜,什麼招兒都會。”魯一棄說的是同一個意思。
就在此時,朱瑱命發現魯一棄身上沒了那種讓人震驚的氣相。怎麼回事?洞裏洞外換了個人?
沒錯,魯一棄此時無法進入到自然的狀態。人都是這樣,心中存著某種強烈欲望時,就再難靜心凝氣趨於自然。
“是兩塊板子的連接,我要摳開它了。”沒有人阻止聶小指的行動,雖然這樣的行動是有危險的。
“下麵黑乎乎的,什麼都看不見,落個亮盞子下來吧。”聶小指已經摳開了板子。
一盞盜墓家常用的防風琉璃盞用馬尾弦子線吊放下去,這是“獾行宗”老者隨身帶的物件。
“下麵是空的,挺高的。”聶小指說著話,將手旁一塊碗大的石塊扔了下去。石塊在下麵跳滾幾下,發出空洞的聲響。
“聽動靜底下的麵兒挺實,能下。”朱瑱命判斷道。
“那我就下去,老頭,給我再放些繩子下來。”聶小指有些迫不及待地興奮。
依舊沒有人加以阻止,朱家的老者也迅速將吊繩放了些下去。
隨著吊繩一緊一晃,聶小指不見了,隻能見到隨著他一同下去的琉璃盞的光亮。
但那光亮也沒下去多少,就聽見下麵一聲驚駭的“哎呀!”與此同時,防風琉璃盞的光亮直墜而下,最後傳來一陣破碎聲響。
老者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情形,所以反應很是迅速。他一把抓緊吊繩,往上用力提起。
老者的力量很大,可是卻一把拉空了。手臂大力甩出,將洞壁上的流水、泥沙擊得四濺開來。
“快下!”朱瑱命輕喝一聲。下麵有危險!下麵有怪異!但朱家的人與別人不同,他們不會因此驚慌、退縮。危險和怪異往往意味著最大的獲取,麵對獲取他們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老者聞言將繩頭在橫木上一甩纏繞成一個盤花扣,然後單手順著繩子直滑下去,下去的過程中,另一隻從懷中掏出明火筒,單手撚晃點燃。
“不要用明火!”魯一棄雖不是盜墓家,卻知道久封的地下構室很可能有沼氣積聚,明火會導致燃爆。
搖曳的火苗快速落下,靜止,連個大的閃晃都沒有。也許是魯一棄多慮了,也許那老者早就嗅聞出下麵沒有沼氣味道。火苗很寧靜,下麵的狀況也很寧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