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換成周天師緊盯住篾匠,他的背後是水油爆。怎麼都沒有想到,這個老廚工還是個翻山越嶺的好手。他的步伐動作並不快,可始終穩當,步步到位,前麵再快都不能把他落下。再後麵是魯天柳,她雖然練過輕身功夫,可走起山路來也不輕鬆,至少幾次想超過水油爆就都沒成功。
篾匠這次又是戛然而止,這次又是掀開路邊一蓬細草,不同的是這次看到了整個的腳掌印。
“不遠了,趕緊走啊!”篾匠沒有細細研究,一看到腳印便肯定地說道。
“趕緊走!”魯天柳幾乎是與篾匠同時說出的,不過兩人表達的意思卻不同,魯天柳說這話是因為危險進一步逼近了。
當他們衝出樹林,衝到前麵嶺子半腰的一處平地上時,身後樹林像是落下一片暴雨,樹葉劇烈抖晃,劈啪作響。
“還是過來了,不管啥路、啥圖,隻要保住還能喝酒就行呀。”水油爆回身看著那怪異的樹林發出一聲感慨。
周天師覺得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剛走過的樹林確實是按“虛升分清圖”布置的,所以自己選了“氣脈衝靈台”[30]的路徑;而剛才篾匠走的是“血脈繞平心”[31],這是“意血相注化鉛汞”的路徑,可他也走通了。
魯天柳在奔跑中已經為水油爆的體力和步法而驚詫,而且嗜酒如命的水老頭打從進山以後,除了在嫁貞林摔掉一瓶酒,其他酒一口都沒動。
就在魯天柳看著水油爆暗自納悶時,魯盛義將她拉到一旁悄聲說道:“出來後我也瞧出了,剛才那坎麵是從奇門遁甲第四十局‘九轉天格’演變來的。你說得沒錯,這坎麵中還有活扣,但這活扣一般是踏坎人奔走七轉,精疲力竭時才撒出的。這篾匠肯定是個坎子家的高手,他能看出天光樹影後三級方位變化,所以三轉上就將我們帶出,對家杆子都來不及提前撒扣。這樣的高手我們魯家很少見!”
“就是說他的本事比我們要高,隻是深藏不露。如果他真是魯家後人的話,我們成功的機會就大了。”魯天柳說。
“可他要是對家的誘兒,取我們的性命的機會也很大!”魯盛義說。
“他要是誘兒那幹嘛還把我們帶到這裏來?”魯天柳覺得奇怪。
“魯家祖輩藏的寶,別人家不一定能啟出。那麼獲取我們信任,然後把我們當作啟匙兒,這也是奪取寶貝的一個好招兒。”
想法不算錯,懷疑也有道理。但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魯天柳開始懷疑魯盛義的想法,因為有更多的疑點出現在別人身上。
轉過這個坡,再越過一個圓陀嶺就可以到達悟真穀的穀口。這個嶺子與前麵的山嶺相比顯得貧瘠許多。遠望過去,整個嶺麵上隻有稀鬆的四五棵樹,發黑的樹皮,綠得發黑的樹冠,歪扭的樹幹。在西下的血色殘陽映照下,就像是地獄中逃出的凶魅。
“這裏不能停留,必須連著往前趕。過了這嶺子再休息。”俞有刺是匪家出身,江湖上的經驗多。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個嶺彎子,前麵又是廣闊的禿嶺麵,如果在這地方落腳休整的話,對家無論是暗襲還是強攻都方便至極。
周天師也點頭稱是,還說出一套“營不對折見,營不墜陡坡”的兵家用語來。
他們走上禿坡的一半,正好目送最後一絲暮光沉落下天際。這點微光才不見,大家立刻便覺得寒意順著脊梁往後腦上爬。同時,有一股小旋子風無聲地繞著大家飄過,揚起些許塵埃撲上了人們的臉麵口鼻。
“老天師,寒勁透骨,不對勁呀。”魯天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給周天師。
周天師立住了腳步:“是有點不對勁。”說話的同時左手五指飛快地捏掐不停,然後突然又換做右手捏掐。
見周天師換了手掐算,魯天柳臉色頓時變了。左手測人情,右手度鬼事,這是龍虎山“左右陰陽”測算法。換作了右手,說明剛才的寒勁和旋風可能與鬼有關。魯天柳和一般女孩子一樣,可以不怕惡人、凶獸,卻沒辦法不怕鬼!。
入屍地
右手的掐算也停止了,周天師滿臉的迷惑。
“是髒東西?!”魯天柳問。
“不知道,很奇怪。算出的結果說亦人亦鬼。”周天師答道。
“繞口令呢?什麼人呀鬼的,荒山野嶺的,又黑燈瞎火,不要瞎說話再引些什麼出來。”水油爆從魯天柳和周天師旁邊經過,正好聽到他們的對話。
水油爆的話才說完,又一陣急風刮過。隨著這陣風,傳來“沙沙卡卡”的響動,其中還夾有嗚咽聲。那些聲音仿佛是鬼怪妖魔在飲血嚼骨,聽著心裏直發顫。
“什麼聲音?挺嚇人的!”俞有刺的徒弟說話時,牙關和嘴唇禁不住地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