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的聲響聽不見了,取代它的是一聲垂死的、恐懼的慘呼。
魯一棄睜開了眼睛,他看到一個糖葫蘆,是的,一個,而不是一串,因為穿在簽子上的隻有一個人。穿透人體的是一根足有人高的鐵杆。被穿透的人是叢得禮,他從旁邊的一間木屋裏衝出,推開了魯一棄,自己卻沒有躲過那刺透生命的疼痛,鐵杆刺穿他左胸的心髒部位。
魯一棄一個縱身撲倒在叢得禮的身邊,一把抓住紮在叢得禮身上的鐵杆。
“不能拔!”隨著這聲喝叫,一個人影從木屋頂上跳下,來的是叢得金。
魯一棄的手接觸到那根鐵杆的瞬間,敏銳的感覺已經告訴他,這是一支矛,一支渾然一體的鋼矛,一支需要用器械才能夠射出的鋼矛——“曉霜侵鬢矛”。《百兵紀敘》中有:“曉霜輕吟鬢毛衰,未覺念啟人已老。”說的就是這“曉霜侵鬢矛”。這是一種霸道暗器,需要用彈架或繃弩才能射出,而且準頭很難控製,需要針對環境氣候等等條件綜合考慮調整。這種矛有一個很大的特點,就是矛杆上每一寸的直徑周長都不相等,從而在飛射中起到導流的作用。
叢得金號聲雖然大,卻掩不住那縹緲的聲音。又一個同樣的聲音飛來,目標依舊是魯一棄。
多重射
一朵黑雲落下來,擋在了那聲哀歎必經的路徑上。是把傘,精鋼巧技製作而成的傘。
鬼眼三拿著雨金剛從屋頂跳下的時候,根本就沒考慮自己是否有能力將這聲輕柔的歎息聲擋住,他隻想著不能讓魯一棄受到任何傷害。
長矛撞在雨金剛的傘麵上,將鬼眼三推出五六步。他的雙腳在雪地上拉出兩道深溝,雙手的虎口都裂開了,鮮血順著指尖滴落下來,手臂更是顫抖不停。
叢得禮的手上也有血,這隻手伸向魯一棄:“魯爺,我幫不了、你了,你跟我兄弟、走,他、會帶你、去個奇異、地界。”說完,那手直掛落在地,給地上的積雪抹上了一點鮮紅。
看著為自己而死的叢得禮,魯一棄憤然站起身來,平端起手中的毛瑟步槍。一股夾帶絢麗光芒的氣勢騰然而起,無所顧忌,囂張跋扈。那氣勢讓周圍的山巒、樹林顯得那麼渺小,如同要撐破山穀、頂裂雲天一般。在這山穀之中,所有能看出這氣相的高手,無不驚歎、驚愕乃至畏懼。
魯一棄動了殺心,長這麼大他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殺人。
槍口首先對準的是養鬼婢,然後稍稍歪過一點讓過她。這是一種極為簡便有效的尋找方式,先尋到一個中間點,然後從這個點開始尋找。
發現了,他終於發現了,感覺將他的發現瞬間拉近放大,眼中出現了一團白,一團如同雪堆一樣的白。
白色的雪堆沒有躲避的意思,反而迅疾地往前跳躍著,動作如同閃電。速度快,走過的距離卻不長,在差不多與養鬼婢並排時停住。
魯一棄的感覺透過步槍的T字準心在那個跳躍的雪堆上找尋,他要找到一個可以一槍致命的部位。
找到了臉,一張幾乎被雪白頭發須眉遮掩著的臉,臉上有雙深潭般幽邃的眼睛。魯一棄有種遇到怪物的感覺,因為那雙眼睛不像一般高手那樣帶有刺人的鋒芒,反倒像有種吸力,那力量可以讓意誌薄弱的人不由自主地往前靠攏,任憑他來宰割。
雪堆也看到了魯一棄,從他的角度應該是先看到魯一棄手中步槍的槍口。他沒動,雖然已呈完全的攻擊狀態,雖然他掌中蓄勢待發的“曉霜侵鬢矛”矛尖已經瞄準了魯一棄,但他仍一動不動。
時間如同停止了,萬物如同靜止了。
周圍的人都感到了無形的壓力,讓他們胸悶,惡心,透不出氣來。他們都急切地期盼這樣的局麵快點結束。
相持局麵是被養鬼婢打破的,她的白色披風猛然揚起,一股白色的古怪狂風卷起,將地上的積雪變作一堵白茫茫的雪牆一樣。
槍聲響了,飛矛也開始吟唱了。
魯一棄的感覺如同調整焦距一樣從雪堆臉上收回,當收到可見整個人體時,魯一棄驚駭了,因為他看到了一張弓,一張雪白的大弓,就握在雪堆的手上。
這個人竟然是用弓射出的“曉霜侵鬢矛”?這還是人嗎?
複雜的感覺讓魯一棄忘記了飛過來的矛,他站在原地沒有一點躲避的意思。其實如此的速度和勁道,就算他想躲也躲不開。
幸虧是養鬼婢揚起的那道雪牆讓飛矛緩了緩,也幸虧鬼眼三及時地將雨金剛擋在魯一棄的前麵。雨金剛的傘麵在迅速地旋轉,這樣是要將飛矛的衝擊力卸掉些。可這一擊鬼眼三依然沒撐得住,他撞在魯一棄的身上,兩個人一同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