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魯恩拉著五郎再次鑽出水麵換氣時,是在一個井裏。魯恩不知道這裏是什麼地方,五郎卻知道,是龍鼻,隻是他一時分辨不出這裏是左鼻孔還是右鼻孔。
“五郎,在下麵有沒有找到什麼東西?”魯恩有些急切地問道。
“不知道,柳兒先下的,我一下來就光和那些怪物打架了。”五郎說的都是實話,這一點魯恩是不會懷疑的。
“那現在你記住我說的,剛才噴冷氣的東西叫‘冰精吐寒’,要破它就必須封它的吐寒口,你想辦法從側麵靠近它,將它的封口給蓋住了。”魯恩說話時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這井口的水也真的很冷。他盡量踩著水將身體往水麵上拔,因為下麵有一段水層更加寒冷,應該盡量離那裏遠些。
“冰精吐寒”,是域外海客帶來的一個傳說。說是在大海的南邊,有一個極熱之地,時常山頂吐火,噴出血紅火石,能將大片海域煮開。將此石攜帶至北方極寒之地,此石能吐盡灼熱盡吸寒氣,等它寒氣吸足,石頭便不再僵硬,入手如棉。但隻是傳說,沒有人摸過是硬是軟,就是摸過,也都在瞬間變作一塊冰塊。這石頭叫做“冰精棉石”,其寒氣隻有用冰魄寒玉可以封住,因為冰魄寒玉的密度可以阻礙寒氣的散發。在冰魄寒玉做的密封容器上設個可開啟的口子,讓寒氣按需要的角度方位和範圍射出,這就是“冰精吐寒”。
魯恩是定海人氏,從小就生活在海邊,早就聽航海人講過這樣的傳說,可是他一直都不信。直到六年前與魯盛義到浙江天邛山落石瀑與對家爭奪瀑布下的“鏡石天書”,他們比對家先尋到點兒。可是百尺高的瀑布,不止有急流直衝而下,更不斷有石頭隨水落下,另外更加可怕的是水中還有一種劇毒的水虱,沾膚見血人即亡。他們在那裏想了許多辦法都掏不出寶貝。於是回頭到太湖邊找漁夫“帶刺黿鱉”俞有刺借“刺水銅甲”[53]再來取寶。可是等他們重新來到時,“鏡石天書”已經被人取走,隻留下百尺的瀑布還稀稀落落地流著,瀑布和下麵水潭結的冰還沒有全化。當時是五月天氣,能將這瀑布和水潭都結成冰,除非是神仙。魯盛義覺得也許真的是天不助我,黯然回頭。魯恩當時曾想到“冰精吐寒”,卻沒有說出來,他始終覺得那是不可思議的東西。
直到現在,魯恩其實還是不確定那東西是什麼。如果真是“冰精吐寒”的話,自己的方法也不知道行不行,但如今也沒有其他辦法,隻能用這樣的蠢招勉力一試。
他們再次潛入水中,五郎對師父的吩咐也是死不回頭的,他先轉到那個方形大柱後麵,然後緊貼水底向那東西靠近。“冰精吐寒”看起來像個壇子,那麼是壇子就肯定有壇子口。五郎清楚自己就是來蓋壇子口的,可是用什麼蓋呢?
他圍著壇子口轉了幾圈,沒有發現蓋壇子的機括。於是他在壇子身上尋找起來,也沒有發現什麼。五郎隻有一個地方好查找了,那就是壇子底。
粗人就是粗人,他隻知道做事,卻很少琢磨事。於是五郎想都沒想就將壇子傾斜了一些,往壇子底看去。
這麼一個傾斜,五郎好像聽到一點“嘩啦啦”的鏈條抖動聲音。他也沒在意,隻顧自己仔細查看壇子底麵。依舊什麼也沒發現,等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才發現眼前多了好幾個形狀相似、大小不一的壇子。
六個,又出現了六個壇子,有高有低地浮在水中。可以模糊地看到,這些壇子之間有東西連著,像是根粗粗的鏈子。
五郎怔了一下,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錯誤,但到底犯了什麼錯誤卻不清楚。他將手中傾斜的壇子慢慢放正。可是突然間,壇子背後牽著的鏈條一晃,另外六隻壇子中有一隻輕飄飄地一晃翻了個身。五郎頓時覺得一股大力的寒流朝自己撞來,範圍很大,他無法躲避,隻能被重重撞出。是的,不止是寒冷,還有力道,五郎被撞出的身體在池底的淤泥中滑過很長一段距離才浮了起來。
五郎到底是被撞昏的還是被冷昏的沒人搞得清楚,反正是沒了知覺,一點知覺都沒有了。
這一切旁邊的魯恩看得很明白,那幾個壇子的擺布有些像一個陣法,可是是什麼陣法卻又看不出。這麼幾個壇子模樣的“冰精吐寒”,大小不一,懸浮排列毫無規則。相互間似乎沒什麼相幹,偏又有鏈條將它們相連在一起。
肯定不是善茬子。這樣看似毫無奇妙其實充滿神奇的擺置,不是瞬間就給五郎套了個狠扣兒嗎?再說這坎麵的七個扣子都是用世上絕無僅有的“冰精吐寒”做成,這其中的玄機肯定非同小可,說不定當年瀑布裏自己要找的東西就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