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當空,俯視著曠野的人間,通往相國寺的崎嶇小道上,鋪出一地的清輝,一名少女一拜一跪,蹣跚而行。
“小姐,你慢點。”丫頭唯恐那少女從山上掉下來,上前扶住。
“沒事,娘病得那麼重,也隻有夜拜祈福了,希望能感動佛祖,讓娘的病快快好起來……”少女乃是工部左侍郎的長女齊家小姐,單名諱一個“月”字,因母親孫氏病重,特來皇家寺廟祈福。
丫頭看著她纖弱的身子,又抬頭望了望那遙不可及的相國寺大門,歎了口氣,伸手正要去扶小姐,忽看到漢白玉台階上印出了新的人影,轉身斥道:“嬤嬤,不是說不讓你來的……”
話音未落,猛地瞪大了眼睛,見眼前人穿著明黃色的皇袍,一張陰慘慘的臉,戴著珠玉冠冕,眼睛蜿蜒地流著血,在這月色下宛如惡鬼僵屍。
“啊”丫頭一聲驚叫,正要提醒小姐,身子一僵,再也動彈不得。
齊月聽丫頭驚呼,蹙了蹙眉,一回頭,忽見那鬼影,“啊”了一聲,正要喊“救命”,嘴裏忽地塞了一物……
“救命!”
重疊的影子裏,齊月雙手卻死命扒拉著台階上的青玉石,似乎是不解、又像是憤怒、抑或羞恥,一下下,隨著晃動,鮮血沿著白藕的雙腿汩汩滲出,染紅了青石台,卻阻擋不了這可怕的惡行,不一會兒,烏雲似乎也不忍心了,氤氳著遮過了這可怕的一幕……
……
“小姐,你可小心著點,聽說前幾日齊家小姐出事,死的好嚇人。”一個丫頭扶著江蘇巡撫李家之女李穎,走出禪院,一路逶迤,向著珈藍殿走去。
“又瞎說。”李穎睥了丫頭一眼,似笑非笑地用手指戳著她的額頭,又向後看了看,道:“這可是皇家寺廟,我這一堆丫頭婆子呢,母親就在院子裏,你從哪裏聽來齷齪消息?”
還沒說完,忽見丫頭臉上顯出可怖之色,眨了眨眼道:“怎麼了?”忽地被人從背後攔腰抱住,她拚命掙紮著,卻覺身子一麻,眼前一黑……
“小姐!小姐!快來人啊!”丫頭連滾帶爬地爬出了花叢,飛快起向禪院奔去。
禪院客房背後的竹林裏,李穎全身赤露掛在竹林上,身下一攤滴滴答答的血跡,下麵插了一株佛香……
……
“快走吧,這裏有鬼……”相國寺門前,曾經來拜佛的官宦女子,成群結隊地惶然離去。
“乳娘,我要解手。”青藍呢絨的紫色車廂裏,傳出少女的嬌聲,
“小姐,你忍忍吧。”趕車的婆子道:“老爺吩咐了,不管如何,先離了這裏再說,鬼殺可不是鬧著玩的。”
“讓丫頭跟著我不就行了?嬤嬤”少女探出頭,乃是國子監祭酒孫家兒女孫怡。
“好了,好了。”乳娘抬頭見乾坤朗朗,陽光萬丈,覺得也出不了什麼事,吩咐兩個婆子並兩個丫頭跟緊了小姐。
清風吹起,山道上不時傳來“軲轆”的聲音,許多車馬,徐徐順著崎嶇的山道,乳娘看著惶惶然逃離的人群,想起那傳聞,歎了口氣。
相國寺是大周朝最有名的皇家寺廟,亦是曆代帝王停柩之所,寺院住持地位崇高,常有“國師”之稱,因為神佛顯靈,香火極盛,這幾次卻……
“嬤嬤,嬤嬤,小姐被鬼劫走了!”
乳娘腦袋“嗡”地一聲……
半個時辰之後,在山間草叢裏發現孫怡的裸屍,雙手合十,仿佛跪拜的摸樣,身上沒有傷痕,隻有地上一灘血,下麵插著一盞燈台。
“小姐!”乳娘發出一聲淒厲的叫聲,響徹了相國寺內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