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美人立刻就像貓兒聞到腥一樣,一齊衝春陽圍上來,有的說:“春陽少爺,我是雲蘭啊!您竟不記得我了麼?”又有的往他胸口靠,“少爺,自上回一赴巫山,您怎就再也不來找我沉香啊?”
我在一旁看得臉紅耳赤,忍不住嘀咕:“還真是風流成性……”可一句話沒完,那個叫沉香的趁著貼近,猛地一手抓住春陽的衣領,張開滿口尖牙就朝他的頸上咬去,春陽的反應卻快,按住身邊軟藥的頭就往沉香麵門撞去,那一口牙頓時都插入軟藥的臉裏。
接著其他女鬼也紛紛都露出凶殘模樣,春陽不勝其煩地大聲一吼:“滾!”
陡然間無形的氣浪將眾鬼七零八落地掀飛開去,春陽回頭一把抓住我的手,“跑!”
“誒?”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拉著疾步奔跑起來,我原本跟不上春陽的速度,但他的身周似乎旋起一股風,連我的腳下也隨之輕快起來,跟著他就這麼穿廊過巷,似乎是直衝鴛鴦館而去。
一路上無數的擎枝風燈因為春陽的陰風都“劈裏啪啦”地傾倒碎裂,無數的男女人麵變作猙獰鬼臉,眼看拐過這條路的盡頭過去就到鴛鴦館了,路中央白光桀桀然地化現出一個高挑潔白的身影,雖然麵色蒼白薄淡,但一簇梅花簪子斜插著盤雲發髻,鬢角貼著幾朵雪粉花鈿,裸露的脖頸鎖骨纖長優美,尤其是那一雙微蹙峨眉深含愁怨地佇立在那,起初我以為是幻象,但當我看清她的麵目,竟然是“雪鵷嶼”的鄭梅夫校書!
鄭梅夫的麵目沒有變成獠牙鬼怪,春陽疾馳到眼前仿佛隻差毫厘之間,一怔之下驟然停住腳步,對視之下不無訝異道:“真是你?”
鄭梅夫輕歎一口氣,“少爺,萼樓現如此不更好?您又何必費心思拆穿?”
“這是什麼話?”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你不是已經魄氣散盡了?”春陽眯一眯眼。
“鬼界的鐵律,不正是放縱天下,凶凶相逐,五方大鬼嗜小鬼,上不著天,下不著地麼?這萼樓現如今不更好?你又何必費心思拆穿?”鄭梅夫規勸的口氣又把話說了一遍。
“鬼界?你懂什麼是鬼界的鐵律?”春陽冷笑,“你是為了什麼存在?你又為何在此地?”
鄭梅夫的神情愈加哀婉,卻沒反駁。
“窸窸窣窣”地周遭濃霧中又集聚起無數的眼睛和身影,我心裏十分慌亂,跟春陽牽的手握住更緊,意外的是我感覺到春陽的手心濕涼涼的,莫非他也會害怕?
“斯斯”的草蛇吐信聲,夾雜一些牙齒磕碰的瑣碎,有些抑製不住的興奮言語:“發光的那個是人身?”“把她的肉獻給鬼王?”
春陽身上一團風浪再度席卷開來,衣裾順風展開,“全部……給我讓開!”
隨著他大喝,另一隻手現出黑甲長大的鬼爪,朝麵前的鄭梅夫毫不遲疑劃去,瞬間她雪色身影就如撕碎的白紙般四散開去,春陽把我拉到身邊,“其實我在這什麼都看不見,隻有你是唯一的生人,你本身的氣息就像燈火一樣能夠照亮這個封閉灰暗的地方,所以要想一起出去,就給我指引的光吧。”
“嗯。”我雖然不明白春陽的意思,但他的語氣堅定,讓人本能地相信他。
眼前的濃霧不斷擁擠深厚,我和春陽並肩地往前走,那些模糊的鬼物也再不敢靠近來,終於漸漸地看到像是鴛鴦館前的石凳了,春陽忽然加快幾步跑過去,朝屋裏喊道:“姐姐?”
屋門“咿呀”一聲推開,露出阿魚的半截身子,麵無表情地道:“誰在喧鬧?夫人在補玉麵丸呢?”
“姐姐?”春陽好像有點急了,走到那正房前的門外,又仔細看看阿魚的樣子,突然將衣袖一擺揮出一道勁風,那阿魚的半截身子就像竹編的紙紮輕輕地滾落在地,並隨即隨風變作白色粉末化去。
春陽走過去用手撚起一點粉末聞了聞,竟歎一口氣:“看來姐姐收集的豔骨都被他們找到了,她們不止是被控製,也被這樣吸去魄力,風吹就消。”
“那阿魚是又死了一次?”我大致明白春陽的意思,雖然過往跟阿魚沒深交,但聽到這還是覺得心裏難受,“對方究竟是誰?為何要這樣對付萼樓?難道是那隻黃鼠狼精?我在來的路上就好像見到他在白鷺洲上用鐵鍬挖什麼東西。”
“應該是黃鼠狼說的那個鬼王,過去姐姐曾在幽冥地界頂撞過他,現下趁著人間劫難出來混跡取樂罷了,我們姐弟與他本沒什麼大過節,但鄭梅夫說的沒錯,鬼界向來大鬼吃小鬼不需要理由,恃強淩弱罷了。”春陽說時本垂著頭,忽然他察覺到什麼地轉向我,“你剛說什麼?黃鼠狼在白鷺洲上挖東西?”
“是啊,我當時跟你說,你還叫我別聽、別看。”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