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鼓響,廣州城裏萬籟俱寂,一片黑暗。唯有天上點點繁星,襯著漆黑的天幕,倒像是搖曳的萬家燭火,散落到了天上。
“有刺客!抓刺客!”
忽然一聲尖利的呼喊,劃破了長夜的靜寂。一座圍牆高峻、房舍雄闊的大宅院裏,很快亮起了十數支火把,照得大半個院子亮如白晝。一個身材頎長、動作敏銳的黑衣蒙麵人,手執一柄亮晃晃的長劍,與五六個勁裝侍衛鬥在一起。火把映照著各人手中的兵器,閃閃爍爍晃得人頭暈目眩。
“乒乒乓乓”一連串的響,那黑衣人動作迅快之極,不過瞬時之間,已經向四麵合攻的侍衛一人遞出一招。眾侍衛見他劍勢淩厲,一邊使兵器招架,一邊不得不向後退開。
黑衣人逼退眾侍衛,立刻縱身而起,輕飄飄上了旁邊的一間屋頂。那屋頂距地麵將近兩丈,眾侍衛沒有他這般本事,隻得大聲呼喝,一邊叫搬梯子,一邊四麵圍堵。
黑衣人低眼一望,正想順著屋脊遁走,突聽一聲:“哪裏走!”勁風颯然,似有兵器迎麵劈到。
黑衣人急往後退,讓過兵器來襲,定睛看時,隻見迎麵屋脊之上,穩穩站著一個年輕人。黑衣人已經不矮,但那年輕人卻比黑衣人更要高出少許,加上膀闊肩寬,既高且壯,如此這般憑高而立,生像是黑夜裏突然冒出來一位天神一般。
他手上握一柄鋼刀,一刀將黑衣人逼退,卻不乘勢追擊,而是刀尖向下,穩穩立在屋脊之上。一雙眼睛印著火把炯炯發亮,好整以暇看著黑衣人。
“我手底不傷無辜之人,趕緊讓路!”黑衣人低聲一喝。
“既然不傷無辜,何故夜闖我鎮南侯府?”年輕人麵帶微笑反問回去。
“鎮南侯沽名釣譽,出賣好友,原本該死!”黑衣人冷冷一聲。
“你敢罵我爹?”年輕人雙眉一揚,“你仗著武功高強,正好咱倆比比高下!”
話音未落,年輕人一刀斜削。這一刀純是虛勢,不為傷敵,隻是提醒對方即刻開打。但那黑衣人毫不領情,隻聞他一聲冷笑,身隨刀轉,劍尖倏忽間指向年輕人胸腹之間。
年輕人大吃一驚,實未想到他出招如此之快如此之狠,匆忙間往左一閃,“哧”的一聲輕響,他胸前衣服已被劃破一條口子。
年輕人被嚇出一身冷汗,再不敢狂妄輕敵,一柄刀虎虎生風,與黑衣人就在屋頂之上展開激戰。
然而刀行厚重,劍走輕靈,年輕人本來勝在力大招猛,在這屋瓦之上卻不敢太過踏實。黑衣人卻是進如疾風,退似閃電,腳下輕飄飄地仿似毫不借力。勉強鬥了十數招,眼瞅黑衣人斜身而進,劍尖似左似右,變幻莫測。年輕人難擋難架,不得不後退躲避。不想這一腳踩得稍重,隻聽“咯嚓”一聲響,屋瓦已被他踩碎一片。黑衣人的武功本來在他之上,輕身功夫更是他望塵莫及,一見他身形略滯,黑衣人立刻身隨劍走,不等年輕人橫刀封擋,黑衣人的劍尖已經指向了他的喉頭。
年輕人大駭之下,仰身倒在瓦麵之上,順著瓦麵斜度,直接滾落下去,直壓得瓦麵“嘩嘩啦啦”碎了一片。
這一滾狼狽之極,但年輕人雖敗不亂,半空中弓腰曲腿,待落到地上,已經穩穩站住。
幾個侍衛驚呼“小侯爺”紛紛奔近,年輕人右手握刀,左手一伸,阻止侍衛奔到近前,抬臉向著屋頂一望,眼見黑衣人冷笑一聲便想飛逸而去,立刻一喝出口。
“你不準走!我輕身功夫不及你,有本事下來打!”
“下去打?你想以多欺少麼?”黑衣人冷冷一問。
“放心!我展麟與人交手,從不以多欺少,隻要你能勝我,我送你大搖大擺從正門出去!”
“展麟?”黑衣人聲音一沉,愈發透著絲絲寒氣,“你是展老賊的獨生愛子展麟展雄飛?”
“你武功雖高,腦袋瓜子可不太好使!”展麟哈哈一笑,連諷帶激,“我剛已經說了,鎮南侯是我爹,何須你多此一問?不過……你有本事先打過我再說,別像娘們兒一般口口聲聲罵人!”
“好,那我就先殺了你再說!”
黑衣人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身影一閃,已從空中撲落下來。頭下腳上,明晃晃的長劍直指展麟高壯的身體。
“慢來慢來!”展麟急退兩步,避開他淩空下刺,一手前伸阻止他追擊,“我使刀勝不了你,你再試試我的槍法!”一邊說,回頭向著眾侍衛呼喝一聲,“拿我槍來!”
一個侍衛應聲遞上一杆長槍。槍尖雪亮,槍身卻是漆黑。展麟揚手扔掉鋼刀,一手握住槍尾,一手攥著槍身,道一聲:“第一招來了!”
槍頭晃動,挽起一個槍花。槍頸的紅纓被甩得根根直立,生像是雄雞發威,向著黑衣人分胸而刺。
“來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