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雄心壯誌是好的,沒錢,是不好的。
上下五千年,被一文錢難死的英雄漢不是一個兩個,被現實澆滅的熱血也不止一腔兩腔。
吃完飯結賬的時候,梁一飛才發現自己點的幾個‘硬菜’還真不便宜。
梁義誠翻遍了兜,拿出來一堆一塊兩塊,一毛五毛的票子,愣是沒湊夠18塊6毛錢。
萍姨一直站在邊上,抱著個胳膊,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梁義誠找票子時候的尷尬。
幾個兜都掏了個遍,梁義誠搖頭苦笑,把一疊皺巴巴的票子疊整齊了,遞過去。
“阿萍,還差五塊半,最遲後給你送來。”
“義城大哥,你們知識分子就是這點不好!”
萍姨不笑了,胳膊抱在胸口,看都不看這些錢,直勾勾的瞪著梁義誠,不樂意的:“我請大侄子吃一頓,給他接接風,怎麼了?非要給錢啊!”
“阿萍你是開店,靠這個生活,不要錢哪行!”梁義誠堅持。
萍姨一扭頭,乒乒乓乓的收拾桌子上的碗筷,把動靜弄得很大,也不看梁義誠,板著臉:“你要這樣見外,以後就別來!”
梁一飛在邊上看著,就覺得不太對。
怎麼個意思,這兩人……嗯?
老爺子可以嘛。
眼看著僵了,他嗬嗬一笑,打圓場:“爸,萍姨一番心意嘛,我以後上班賺了錢,多來萍姨這吃飯不就結了。”
“對嘛,你看看,一飛多懂事,將來肯定有出息。行了行了,一飛今才回來,我也不留你們了,爺倆趕緊回家洗洗澡,話!”
萍姨著,錢也沒收,利索的端著幾個空盤子轉身走了。
梁義誠看著萍姨的背影,心裏五味雜成的,歎了口氣。
他是高中生,這個學曆在當前不算低,可以算是知識分子,在廠裏是幹部,人長得也帥氣,年輕的時候算是‘風雲人物’,骨子裏有他的一份知識分子的清高在。
梁一飛奇怪的問:“爸,家裏情況怎麼難成這個樣子?”
老爺子好歹一個月兩百塊錢,怎麼連吃個飯十幾塊錢都湊不齊?
梁義誠擺擺手:“嗨,這半年廠子裏效益不行,有兩個多月都隻發半工資,再了,托人幫忙你進廠子,不得買點煙酒茶啊。”
……
……
梁家就在香江後麵五十米不到的PF區裏,有點像後世的‘城中村’,一排平房挨著一排,不過比髒亂差的城中村要整潔的多。
畢竟廠區住的人是社會的中堅力量,而不是後世城中村裏的老弱病殘遊手好閑。
家門口遇到了幾個鄰居,看到梁一飛,上來問候了幾句,態度要比街上遇到的那些熟人好很多,可也絕對談不上什麼親熱,眼神裏明顯帶著疏遠、警惕。
爺倆都沒心情跟這些人虛以逶迤的,直接回家。
梁家不大,一個客廳一個臥室,客廳裏擺著一張雙人床,臥室是梁一飛以前自己住的,雖然好幾年沒人住了,卻打掃的幹幹淨淨。
客廳有台18寸的黑白電視機,方方正正,凸著大肚子,邊上有兩個旋鈕,乍一看像微波爐,腦袋上頂著兩根蛐蛐須似的線。
電視機邊上是個寫字台,寫字台上,擺著一張黑白照片。
一個紮著大辮子的年輕女人。
梁義誠點了兩炷香,用手閃滅了火,給梁一飛一炷。
“給你媽上柱香吧。”
‘梁一飛’也是苦命孩子,老媽在八歲時候就去世了。
接過香正兒八經的拜了三拜,梁義誠也上香拜了兩拜,嘴裏念叨:
“秀萍啊,兒子出來了,比以前穩重多了。我已經托了老周讓兒子進廠,你放心吧。”
上完香,把梁一飛拉進裏麵屋,從床肚下麵拉出來一個大黑塑料袋。
打開一看,裏麵有兩條紅塔山,兩瓶大曲,還有塊女士梅花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