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我的“法式”孩子和生活
真正讓我融入法國的是發現法國人育兒的智慧。我學到了孩子其實可以更獨立,他們的行為可以受思想控製。但更多的“法式”教育則需要家長轉變他對自己和孩子關係的看法,以及對孩子的期待。
我的孩子們已經慢慢學會尊重別人,並學會等待。我依然在為自己的法國育兒理想而奮鬥:真誠地傾聽我的孩子,但不對他們的意誌投降。當發生矛盾的時候,我會宣稱:“凡事由我決定。”
我的母親終於同意我們定居在海洋的另一端了。她甚至開始學法語,雖然還沒有達到她期望的程度。她的一位住在巴拿馬、能說一點兒西班牙語的美國朋友,向她介紹學習技巧:用一般現在時的語法講一句西班牙語,再喊出時態的類型。“我去商店……過去時!”意思是她之前去了商店。“我去商店……未來時!”意思是我等一下將會去商店。
當我母親來看我時,我不讓她用這種說法。令我驚愕的是,我現在需要維護我的名聲了。在當地學校,我有3個孩子入學,也和賣魚的老板、裁縫、咖啡店老板有了不錯的交情。總之,巴黎知道我的存在了。
我依然沒有被這座城市迷倒。我對bonjour(你好)的頻繁使用,以及對除了同事和知己以外的所有人使用令人產生距離感的vous(你們)感到疲倦。生活在法國感覺有一點兒正式,也沒有展現出我隨心所欲的那一麵。一天早上我在等地鐵,當我不由自主地離一個坐在椅子上的人遠遠的,因為我懷疑他是一個瘋子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我改變了很多。經過認真考慮,我認識到我有這樣的行為僅僅是因為那個人穿了一條短褲。
隨後,巴黎也越來越感覺像是家了,就像法國人說的,我已經“找到了我的地盤”。我交到了一些很棒的朋友。結果是,隱藏在他們冷酷外表之下,巴黎女人也需要有人與之共情和互動。她們甚至其實是將贅肉藏起來了而已。這些友誼將我變成了一個真正的講法語的人。在談話當中,我常常驚訝那些連貫的法語竟是從我的嘴巴裏說出來的。
看到我的孩子們能說雙語,也讓我非常興奮。一天早上,我正在穿衣服,利奧指著我的胸罩。
“這是什麼?”他問。
“a bra(胸罩)。”我說。
他立刻指指自己的胳膊。我反應了幾秒鍾才明白:法語詞bras(有一個不發音的“s”),意思是“胳膊”。他一定是在日托中心學到的這個詞。我考了考他,發現身體各個部位的法語詞彙他大都知道。
真正讓我融入法國的是發現法國人育兒的智慧。我學到了孩子其實可以自力更生,並且有許多自主想法和行為,作為一個美國家長,以前我從來都不敢想象。我沒有辦法回到不知道這一點時的狀態了,即使是將來我們搬到其他地方居住。
當然,當你在法國這片土地上的時候,有些法國原則比較容易實施。當遊樂場的孩子們都不吃零食的時候,你也比較容易不給孩子吃零食。當每個人都給孩子或多或少設立同樣的限製的時候,你也比較容易給孩子設限。(就如同我常問小豆豆的那句話:“他們會讓你在學校這樣做嗎 ”)
但是更多的“法式”教育不在於你在哪裏生活,或者你是否可以吃到某種奶酪。有些原則在法國戛納可以實施,在美國的克利夫蘭同樣可以實施。其實這主要是需要一個家長轉變他對自己和孩子關係的看法,以及他對孩子的期待。
朋友常問我是想把孩子養得更法國化還是更美國化。當我帶著孩子處在公共場合,我常常覺得他們兩者都有:比法國孩子表現差點兒,比美國孩子表現好點兒。
他們不是每次都說bonjour(你好)和au revoir(再會),但他們知道他們應該這麼做。像一個真正的法國媽媽,我每時每刻都提醒他們。我已經把這一點看作教育他們的一部分了,讓他們慢慢學會尊重別人,並學會等待。這種教育看起來正在潛移默化地融入他們的身心。
我依然為這個法國理想而奮鬥:真誠地傾聽我的孩子,但是不能對他們的意誌投降。當出現矛盾的時候,我依然宣稱“凡事由我決定”,來提醒每一個人我才是管控的人。我將之視為自己的工作,防止我的孩子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但我同樣盡可能地對他們說“Yes”。
我和西蒙不再討論我們是不是應該留在法國。如果我們留在法國,我不知道當孩子們大一點兒會發生什麼。在法國,當孩子們進入青春期,他們的父母給他們更多自由,也能正視他們有自己的私生活,甚至性生活的事實。也許這是法國青少年沒有那麼叛逆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