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下死力都衝不過去,宋人的火器竟然恐怖如斯!”
站在甕山山頂上的忽必烈看得心神俱裂,那些不是漢人,而是他的族人,每一個都彌足珍貴,可是如今卻要變成肉_彈去衝擊宋人的火網,現在連這樣的辦法也不管用了,還有什麼能夠擋住宋人的腳步?
此時他能明顯地感覺到身後那些蒙古、色目、漢人大臣們的恐懼,每個人牙關咬得“格格”直響,腳肚子不住地轉筋,這是人的本能反應,因為敵人強大到無可抗拒,若是世界上當真有神明,也許就是山下的攻擊者了吧?
不過至少,宋人的前衝之勢已滯,忽必烈握緊拳頭,狠狠地嘶吼出聲。
“天就要黑了,隻要能撐過去,額魯特部死一個人,朕補他們十個,草原上最好的草場隨他們挑,此話,你們所有人為證!”
姚樞等人默不作聲,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孤注一擲了,天黑了會有什麼?宋人的火器失去準頭,炮火不再犀利?誰也不知道,但至少跑起來,不容易被人捉住吧。
忽必烈在盼天黑,天一黑他就將投入自己最精銳的部隊,憑借怯薛的強大實力,蒙古人曾經無敵於天下,如今隻要這隻隊伍還沒有垮,他的信念就依然存在。
至於那些精銳的漢人步卒,此刻已經顧不上了,從開戰打到現在,他至少投入了二十個漢軍步卒萬人隊,回來的越來越少,活下來的全都失去了精氣神,這種人連動用軍法都挨浪費,隻是圈在後營裏不讓他們影響軍心罷了,可就算是如此的精銳也即將用盡,他心裏很清楚,剩下來的那二十幾萬人都是新近招募的,送上去也是一觸即潰的份。
下麵的阿塔海也在盼天黑,他比忽必烈更接近戰線,看到的東西也更多,額魯特部騎兵衝得快死得也更快,很快就會消耗殆盡,再要找出這麼一支不怕死的騎軍根本不可能了,除非是大汗的親軍。
“天黑了,天黑了!”
李大椿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到了他的身邊,嘴裏頭念念有詞,阿塔海不用抬頭也能感覺出天色的確在變黑,四下裏暗淡下來,隻有前方宋人的槍炮在黑暗中冒著通紅的火光,額魯特部的戰馬變成了一個個黑色的陰影,隆隆的爆炸聲和雨點般的槍聲中,戰馬的鼻息和騎兵的呐喊清晰可聞,阿塔海莫名地鬆了一口氣,至少他完成了自己的職責,撐到了天黑的一刻。
山頂上的忽必烈長出了一口氣,馬上一迭聲地發出指令。
“告訴阿塔海,朕的親軍發動攻擊之後,他務必要派出步卒跟上,每個人發一碗酒,對於勇士,朕絕不會吝惜爵賞。”
“月兒魯那顏,朕的親軍交與你,額魯特部不畏死,他們會讓朕失望麼?”
玉速帖木兒拔出彎刀,雪亮的刀光在他臉上一閃一暗。
“怯薛聽從大汗的召喚,雖死不還。”
“長生天保佑你,我的勇士們。”
忽必烈雙手合什,目光無比虔誠,沒等玉速帖木兒策馬下山,群臣突然發出陣陣驚呼。
“噎,那是什麼?”
忽必烈募得睜開眼,望著遠處的天空,驚訝地合不攏嘴。
第二軍背後的炮兵陣地上,朱初一冷笑著哼了一聲:“天黑?”
“全體都有,三發照明彈,最大角度!”
說完,彈藥手立刻抱出一發畫著紅色圓圈的迫擊_炮彈,朱初一已經搖動手柄,將炮筒調整到最大射擊角度,微微傾斜著指著天空。
“砰!”
一發炮彈衝出膛口,直直地飛上半空,從約摸八、九百步高開始下落,到了五百步左右時,彈體的後部引信開始點火,整個彈體在空中解體,釋放出尾部的降落傘,晃晃悠悠地掛在天空,而彈丸中的照明劑被點燃,混合在一起的金屬可燃物、氧化物和粘合劑劇烈燃燒時爆發出刺眼的光線,在一瞬間點亮了天空,如同一盞特大號的孔明燈。
“砰砰”
緊接著他又連續打出了兩
發,全軍50門火炮一共在這片天空中釋放了150發照明彈,頓時讓天空亮如白晝,再也不複之前的黑暗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