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醫生們將麻藥注射在我身體後,我陷入了沉睡當中。
這一夢非常遙遠,遙遠到讓我不知年月,出現在夢裏的全都是零零碎碎的片段,那些片段特別雜,隻要出現在我生命中有過一麵之緣的人的臉非常奇怪的出現在我夢中,而我自己就像看電影一般,任由那些畫麵從自己眼前一幀一幀掠過。
我以為自己將在這場無聲的黑白電影中過一輩子時,可好景不長,周身的溫暖一點點退卻,我感覺到身體有一陣劇烈的疼痛襲來,我猛然睜開眼,身上的疼痛沒有消失,耳邊是嬰兒大聲的啼哭聲。
還沒等我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便有一雙手落在了我額頭上,將我罩在我額頭上的頭發給拂開,他溫潤的聲音傳入我耳內,他說:“恭喜你,終於醒了。”
我迷離著雙眼看向他,看了他好久,才發現這聲音是沈柏騰的,他眼底雖然有著很重的黑眼圈,掩飾不住的疲憊,可他眼睛內卻帶著溫柔的笑意,那笑意是心底直達眼底的,沒有算計也沒有狡詐,是很平和和滿足的笑意。
他的笑,突然讓我有些恍如隔世。
可孩子的哭聲仍舊沒有在房間內停止,特別響亮和有活力,正在一旁哄著孩子的護士,忽然走了過來,笑著問沈柏騰是否要給媽媽抱抱。
沈柏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便從護士手上接過孩子,坐在椅子上將孩子拿給我看說:“你看,是像你還是像我。”
因為小腹上的疼痛,我下半身根本動彈不了,隻能斜著眼睛去看,繈褓中的孩子特別弱小,皮膚特別紅,因為聲嘶力竭的哭著,五官擠成一團。
我看了孩子許久,半晌才說:“好醜。”
沈柏騰聽到我的第一句話,便笑了,他滿是憐愛的看向懷中伸著小胖手來胡亂抓人的孩子說:“小孩子剛出生的時候不都這樣嗎?說不定,你剛出生的時候,都還沒他這麼漂亮。”
從孩子身上伸出一隻手,剛想來握起我的手去摸孩子,可他剛碰觸上,卻發現我手非常冰涼並且還不斷在顫抖,他忽然像是明白過來什麼,望著我良久,他對我微微一笑說:“很激動是嗎?”
我想否認,畢竟這個孩子我是不怎麼期待的,可當他真的平安生到這個世界上,忽然讓我有一種說不出的震撼感。
因為這條生命,是從我身體內孕育而出的,這是……我的孩子,我成為了一個母親。
這種身份的轉變,讓我又是害怕又是驚喜又是擔心。
在這種複雜的情況,讓我如何去麵對這個孩子?去撫摸這個孩子?
沈柏騰見我臉上有些膽怯,他抬起我的手說:“剛開始我也很緊張,他從你身體內分離出來時,小小的一團,渾身都是血,卻還張著嘴大聲的哭喊著,那種感覺,讓人說不出來。”
沈柏騰一邊說話,一邊分散了我的注意力,我的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他放在了孩子小小的手上。
這一刻真的很神奇,當我手碰觸到孩子小小的肉手時,他也像是感應到了一般,亂抓的小手抓住我的大拇指後,竟然不哭,也不鬧了,踢著自己的小腳丫子,哼哼唧唧了兩下,很快熟睡了。
我盯著他的小肉臉看,突然發現怎麼看都看不夠,視線根本移不開,沈柏騰看出我眼底的渴望,便笑著將孩子遞給我,他將我身體從床上扶著坐了起來。
我抱著孩子,他從後麵摟著我。
我們三個人忽然變得很安靜,這安靜讓一旁的護士們竟然連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全都屏息站在那裏。
我抱著孩子坐在那裏看了十幾分鍾之久,忽然想了想問沈柏騰:“是男是女啊?”
沈柏騰卻沒有告訴我答案,而是讓我猜。
我又問:“男的?”
沈柏騰說:“女兒。”
我說:“我喜歡兒子。”
沈柏騰輕笑了出來,笑聲爽朗,我從來沒見他這麼高興過,他說:“女兒挺好啊。”
我沒說話,隻是盯著孩子的臉,在心裏不斷的想,怎麼跟我和沈柏騰都不像?好醜啊。
正這樣嫌棄時,我身體忽然一震,想起了一件事情來。
那便是袁長明呢,袁長明怎麼樣了。
想到這裏,我連一秒都不敢單耽擱,立馬將孩子往沈柏騰懷中一扔,抓住他手臂說:“袁長明呢?袁長明去哪裏了?他身體怎麼樣?有沒有生命危險?”
沈柏騰見我滿臉焦急的模樣,連孩子都顧不上的模樣,而且還是為了他最討厭的袁長明,他自然是不高興了,臉上的笑消失了,沒有回答我剛才所問的任何問題,而是反問我:“他就這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