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灝這才緩緩站了起來,理了理衣服,踱步至亭內坐下,剛拿起一塊桂花酥到嘴邊又放了下去,道:“和我一起的那個少年呢?”
陸瀟瀟反問道:“什麼少年?”
岑灝搖搖頭道:“沒有。”
“哦。”陸瀟瀟道:“那我先下去了,記得吃完了東西歇會兒再練劍。”
岑灝嘴角輕輕揚起,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陸瀟瀟才放心地離開。
女子剛不見了身影,岑灝便一個飛身,腳尖點著竹片,穩穩立在半空,撐著銀傘,俯瞰竹林。
夕陽已落,月兒悄悄爬了上來。
岑灝左手一擲,銀傘如蝶施施然飄下,安靜地停在一側。他驟雨般落下,中食二指夾住竹枝,稍稍錯開,“哢”地一聲,手中赫然多出一道竹劍。
岑灝直挺挺立在地麵,衣袂飄飄。劍鋒一甩,卷起滿地葉片,銀傘驟然騰空而上,白衣翩躚,大鵬展翅般直擊蒼穹,劍氣一劃,連帶五個旋轉,穩穩落地。
又輕身躍起,淩空長劍刺去,擊落片片青葉,一招“峰回路轉”,在葉子下落貼身的一瞬自左側彎身,以下盤之力移到右側,同時銀傘達到眼前,左手一抓傘柄,借力翻身數圈。
葉落人定。攬月林的竹子似乎隻為岑灝所動。
隻聽隱處竹枝搖晃地猛烈,岑灝神色一凜,左手一掃,銀傘盤旋而去,待隱約見到月白衫身影晃動,岑灝忙縱身奪下傘柄,懸空一轉,立在月白衫男子麵前:“你來也不出個聲。”
岑澈抱著哈巴嚐徑直走到日出亭中坐下,拿起一塊芙蓉糕就是一大口吞下:“這麼好吃的點心,真是浪費。”
岑灝落座其側,吃下一塊紅豆酥:“還行吧。”
岑澈故意靠近了他的臉,瞅了瞅道:“聽瀟瀟說了。”
小犬自岑澈懷裏跳到岑灝腿上,岑灝借此別過頭去,隻對站在岑澈身後的岑天泉道:“擺上來吧。”
岑天泉撓頭嗬嗬笑道:“二少怎曉得我帶東西來了呢。”他一邊將背上的包袱輕輕擱下一邊問道。
“太湖嚴歸鶴請你去香雪閣賞梅,依你性子,定會帶些東西回來。五年前有個緬甸的商人欲在太湖幹場大買賣,嚴歸鶴作為一方霸主,怎不討點好處。便留下了翡翠棋盤。”岑灝款款道來,見岑天泉打開包袱後果真如自己所料,英眉一挑,甚感有趣,仔細查看一番,大為驚歎,灰黑之身,猶如山水墨畫,圓潤光滑。岑灝小心地摸了摸棋盤,絲絲涼涼,沁入骨髓,甚感清爽。
“怎樣?”岑澈飲下一口清茶,笑問道。
岑灝目光停留在棋盤上,未去瞧他,隻是點了點頭,看來確實滿意。
岑澈也不急說話,等了一會兒,待其鑒賞完了才開口道:“近日來,有關岑府的很多鋪子都鬧出了假銀的事情。”
岑灝眉目流轉,道:“查出是何人所為?”
岑澈搖搖頭道:“不知。”
岑灝道:“目的?”
岑澈道:“很明顯啊。”
岑灝點頭道:“嗯,下一目標呢?”
岑澈若有所思道:“在江南,我們的鋪子,從揚州和杭州開始,事發地點的圈子在不斷縮小,如今已經慢慢逼近我們蘇州了,上一次是在城南,那兒我們的東西最多,想來下一個目標會是城東一帶。倘若它再發生類似事情,我岑澈就得著急了。”
岑灝不疾不徐地執起白子擺上棋盤,道:“你能跟我說,想必心裏是早已有了計較。”
岑澈輕鬆落下一粒黑子:“還是你這攬月林最是自在。”
岑灝道:“別,我會吃了你的。”
岑澈若有不服氣的樣子道:“走著瞧。”
月明星稀,晚風暢遊,林間亭內,人影搖曳,黑白雙方,殺得暢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