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黑透了。
站在人行天橋邊的女孩看了眼手表，歎了口氣，開始跑上台階。她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脖子上係著紅領巾，背著一個大大的黑色登山包，她紮著馬尾辮，顯得普普通通。
她飛快地跑過天橋，又跑下台階，然後站在人行道上喘氣。
這天是星期四。
她慢慢地走著，閉著眼睛，聽著耳機中的音樂，她不想讓時間太快地過去。
她叫金琳，在上周日之前，她一直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初三中學生，但現在，一切都變了，是的，她已經不再普通了。
十二月的哈爾濱，早已被雪覆蓋，街邊的樹枝上掛著冰淩，灰色的街道，灰色的房屋。
金琳走進了小區裏的一扇單元門，她家在二樓，快步走上樓梯，站在家門口，打開門，她驚訝地發現全家人都坐在客廳裏的餐桌邊，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她的爸爸平時這個時間一般都在公司裏加班，他是一個電腦程序員，金琳的媽媽則在超市當收營員，她的哥哥上高一，他逃了學校的晚自習。
他們沒在看電視，而是沉默地坐在桌邊，看見金琳，媽媽站起來，“飯都做好了，”她邊說邊走進廚房，“我把飯拿出來了，你們洗洗手吧。”
金琳把書包往地上一放，“你們等到現在？”
沒有人回答她。
他們開始吃飯，沒有人說話，所有人都默默地低著頭看著飯碗，桌子中央的菜碟一直是滿滿的。吃完飯，金琳站起來，“我先回房間了。”她說，然後就拎起書包，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她的房間在客廳和廚房之間那條長長的走廊盡頭，那是一間特別小的房間，天花板和四壁都是水泥色的，幾乎隻容了一張床，床很高，所以窗就顯得矮了，金琳坐在床上，麵朝窗外，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很想哭，於是她就雙手掩麵，哭了起來。
上周五，學校廣播裏宣布，全校每個學生都要上網去做一份問卷，問卷名字叫“全國學生思想素質調查”，播音員用的是“必須”這個詞，每個人都“必須”做。
金琳直到周日晚上才打開電腦去找那個網站，首先輸入地區，學校，班級，和姓名，然後就開始答題。一開始，問卷上的問題極為簡單，就像是一般的問卷，都是選擇題、判斷題，但漸漸地問題開始變得奇怪了，而且問題都是需要她打字來回答的了，金琳全神貫注地投入其中，當她答完最後一題時，一看時間，居然已經是淩晨一點了，她連著做了大約四個小時！電腦上顯示：謝謝你的配合！請點擊‘確定’鍵退出！於是，她按下了確定，然後，就出現了這麼一段話：
你認為，此問卷的調查目標是什麼？
金林想了想，然後回答：不知道，反正不是調查思想素質。
她一輸入這句話，電腦立即出現了新的頁麵，像是一封信：
親愛的金琳，你好，你以極大的耐心做完了我們一千道問題的問卷，我們非常感謝你的合作，實際上，你的大多數同學們隻答了四十道，或五十道，接下來我們就會向你解釋此問卷的真正調查目的，但是在此之前，我們希望你能夠承諾對此保密。若你能夠對此保密，請翻頁。
金琳翻了頁，她感到極為好奇，又有些緊張。
謝謝你的配合！
近年來，我國國安部下屬某部門啟動了‘六年計劃’，旨在培養一批高水準人才，以投入實際工作，此問卷的目標就是在全國範圍內選拔出這批學生，出於種種原因，今年我們決定在全國2010年出生的孩子中選擇，而你已經被選為其中之一，到目前為止，我們已選出一百二十五人，截止日期為下周三，預計將會有二百人被選出。
現在你已經基本了解了我們的計劃，你將參與其中，在與你的監護人聯係之前，我們想先詢問你的意見：你是否願意成為一個實驗對象，接受六年的特殊訓練，並準備為國家獻出你的一生？由你的問卷結果，我們認為你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
也許這來的太過於突然，下個周末，你們這二百個左右的孩子就要離開家和學校，並且六年間不能見到熟悉的人，你們將麵對極為嚴苛的訓練，學習極為複雜的知識，但是這一切將是值得的，你們將成為真正的精英，你們將要對國家做出的貢獻將是不可估量的。
你們的父母或許不會願意讓你們離家去那麼遠的地方，但是你既已身處其中，就將別無選擇。
所以，我們在此通知你，你已被‘六年計劃’，征召處錄取，並將於下周五晚23點乘坐AZ314航班前往基地，屆時會有我們的工作人員帶領你們那一地區的所有學生一同出發。請不要攜帶行李，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
衷心祝賀你！
署名是：中國國家安全部人才資源屬特殊工作廳六年計劃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