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也沒見過潑皮無賴，不過聽人說，就是那種不要臉的壞人。
杜嫣罵著罵著委屈得淚珠子直掉：“我好好給他們跳舞，他們好好看就是了，怎麼還說那麼難聽的話，又沒招沒惹他們……為什麼就要受他們這麼侮辱，怎麼就比他們低一等了？怎麼就叫他們隨便欺負了？禮不愈節，恥不從枉。放蕩****，不知自持，焉知有禮？狐朋成群，不知自重，何得明恥？”
杜嫣說的又急又快，一邊說著一邊用袖子抹眼睛。
紅玉已經把賬本合上，徐徐開口道：“所以呢？你就受不了了？覺得委屈，被欺負了？哼，嫣娘，再告訴你一遍，這裏是紅袖樓，你是入了賤籍的樂姬，是舞姬，是鄢家是紅袖樓的奴隸。這是你以後一輩子逃不了的身份。哪怕大家給你姐姐麵子，叫你一聲小姐，你也不是千金大小姐！明白嗎？”
“臉麵？廉恥？自尊？能當飯吃嗎？有用嗎？能讓那些公子少爺們捧你嗎？能讓你紅嗎？不能。隻能讓你放不下身段，討爺們厭煩，隻能讓你覺得自己低賤肮髒，平添愁苦。那你還要那些沒用的玩意兒幹什麼？”
紅玉接著道：“玉姨我是把你當親女兒看的，以前才由著你性子，如今才與你說這些。若換了別人，早就打的她服帖聽話了。你這孩子，怎麼就想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杜嫣又抹了一把淚，黑白分明的眸子直視著紅玉的眼睛，堅定地說：“聖人雲人之本心有四，一曰惻隱，仁也；二曰羞惡，義也；三曰恭敬，禮也；四曰是非，智也。非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今者焉可以媚人之事而舍之？所謂石可碎之而不可摧其堅，竹可焚之而不可改其節。若非舍我本心而不得容於世，嫣，寧，死，之！”
“你！……”
紅玉一驚，氣急了狠狠地一拍桌子，震得茶盞裏半滿的蕩出一圈圈漣漪，厲聲道，“混賬！你娘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我和你姐姐整麼多年費心費力護著你長這麼大，想盡辦法給你謀劃出路，就是讓你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我看你是讀書讀傻了！和你那個酸儒混蛋老子一樣！寧願去死？虧你說得出口！紅袖樓開張到現在有二十多年，沒聽說過哪個養大的姑娘像你這麼有骨氣去死的！你有骨氣，你有臉麵，樓裏這麼多姑娘都不及你，我不及你，你姐姐不及你，你娘也不及你！我們都是行媚人之事苟活於世的成嗎？不及你大義清高有臉麵，去呀，出了城向東就是綠水湖，你一頭紮下去沒人攔你！就說你樂籍女子不願意陪客，看有沒有人給你立個貞節牌坊！”
杜嫣從來沒有見過紅玉如此疾言厲色，一時被嚇得呆在了那裏。但是一張掛了淚花的小臉上卻寫滿了倔強。
紅玉一口氣卸下來，隻覺得一陣心累。疲憊地捏捏眉心，長出了一口氣，閉著眼也不看杜嫣，沉聲慢道：“杜嫣，今天我就給你交個底兒。如今的情況有了變化，隻怕你這一輩子是離不開紅袖樓了。你要是想活著，就收起你的小姐脾氣，放下你的自尊臉麵，聽我安排，五年之內我會讓你紅起來，然後給你鋪路，十年之後接了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