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來自未來,也來自過去(1 / 2)

嘉靖二十五年春三月,美的如畫一般的蘇州城裏輕風微微的吹拂著,如毛的細雨無因的由上灑落著,千條萬條的柔柳,齊舒了它黃綠的眼,紅的白的黃的花,綠的草,綠的樹葉,皆如趕赴市集者似的奔聚而來,加人了這雋妙無比的春景圖中,為春光平添了許多的生趣。

不過,在這美好的春光之下,卻夾雜著一份不清道不明的淒苦味兒。

“聽了嗎?鄭家相公剛剛考中了縣試第一名案,回家的路上就不知怎的跌進了河裏,好容易給搶回一條命,結果到現在還昏迷不醒。”蘇州城大街上,一個擺餛飩攤的販如此對鄰鋪的販們道。

“嗨!這事兒給鬧得沸沸揚揚的,大家夥兒都鄭相公鴻運當頭,第一次考試就給考了個第一名案,剛剛鄭家還是喜氣洋洋的慶祝著,現在愁雲慘淡的,你鄭老爺當初可是個大善人,還考了秀才,結果就讓倭寇給害死了,本想著遺澤給相公,結果相公,唉……”一個中年人挖了一勺餛飩,沒吃進嘴裏。

“鄭家一直都在行善積德,對咱們這些人也多有照顧,從不欺負誰,咱們也都希望鄭家能好好兒的,可你,這,這好人怎麼就不長命呢?現在可好啊,鄭家一家老隻剩下兩個男丁,相公一出事,太夫人就沒日沒夜的守在寺廟裏祈福,要我啊,這世上要真有佛爺,為什麼不顯靈救救相公呢?相公多好一孩子啊……”另一個中年人歎息不已

“誰不是呢?相公對誰都那麼和善,也從沒看不起咱們這些生意人……唉……哎!你看!那不是太夫人的車架嗎?那是鄭家人,怎麼那麼急呢?出什麼事了?!”販拿手一指前方,另外一些販也便看到了鄭家太夫人的車架。

跟在馬車旁的鄭府下人急匆匆的,大家夥兒看著鄭家人一副急匆匆的樣子,似乎是有什麼要緊的事兒,不知是喜事還是……呸呸呸!好人一生平安,定是喜事!不會是壞事的!

的確算不上壞事,可是呢,這事兒也算不上什麼好事,鄭家下人們才知道,相公醒了,昏迷了三三夜之後,可算是醒了,大家夥兒大喜過望,沒錯,這的確是大喜事,但是,怎麼呢?這個事兒啊,還真是有點麻煩,相公他……

一個字兒也不,一點聲音都不出,隻是看著滿屋子的人呆,什麼也不,也動也不動一下,除了眼睛滴溜溜地轉,別的就好似中了邪了!

鄭太夫人鄭王氏最心疼這聰明伶俐的孫孫,中年喪子喪夫之後,便把一家子的希望全部放在了孫孫身上,對他是百般嗬護千般愛護,平素裏官府因為七年前那件事情也對鄭家多有照顧,孫孫也爭氣,四歲開始在父親的教導下讀書,父親遇難之後,更加刻苦的讀書,加上賦很高,十六歲開始參加童子試,第一場縣試就考了一個第一名,在吳縣這樣的科舉大縣考了第一名,那是多麼難得,本想著鄭家終於能揚光大了,結果……

鄭王氏淚流滿麵的往家裏趕,一心隻想著自己的孫孫可以平安度日,啊,你要是有點兒良心,就讓老身那孫孫好好兒的吧!你把老身的兒子搶走了,還要把老身的孫孫給搶走嗎?鄭家三代單傳,主家就這一根獨苗,你非要害得鄭家斷子絕孫,讓老身死都沒麵目麵見夫君不可嗎?!

鄭王氏滿心悲苦,想起自己夫君和公公辛苦拚搏這一份家業的苦難,想起兒子十年苦讀的辛苦和最後被倭寇害死的悲慘,想起兒媳殉情的當,想起孫孫年紀便約束自己寒窗苦讀,以及在河邊默默流淚思念父親母親的場景,更是淚流不止。

而此時,鄭府也是亂作一團,一家子下人和仆役圍在了一間屋子外邊兒,焦急地等待著什麼,屋裏,一群男男女女大約十來人都在擦眼淚,幾個名醫正焦急的看著坐在床上麵無表情的鄭家相公鄭光。

其實鄭光也在看著這些人,這些完全陌生卻又完全不陌生的陌生人,還有這完全陌生也完全不陌生的一切。

腦袋裏的一團亂麻在醒來之後一個時內就被理清了,老實話,鄭光其實早就接受了這一切,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之所以什麼也不,別人怎麼問也沒反應,其實就是覺得有些難受,不想話,心裏麵想事情,需要一段時間的獨處來安撫自己的內心,而對這些人視若無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