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眼睛澀
脖子酸
腰好累
屁股疼
腿無力
……
總之,渾身都不舒服!
林雁聲站起來費力地抬起左手揉揉眼睛,扭扭脖子,四下裏望去──正是自己的房間,不過床上躺著一個人,床邊也趴著一個,林雁聲認出趴著的那個是丫鬟竹青,但躺著的那個……床幔擋著,看不見臉,他前傾身勾頭一瞧,險些喊了出來──
那個人就是自己──
確切地說是李素蘭……
換過來了嗎?這該是件高興的事情……可心裏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慢慢地靠近床邊,看著之前的女性身體合著眼睛靜靜地躺著,感覺很怪異,就好像自己的良心跑出來仔細審視自己的主人一番,發現的隻有罪惡……
許久,林雁聲轉身輕腳走出屋門,天色還沒啟亮,他走到隔壁的屋子前,推門而入,此時屋內已經再無一絲人氣,床上也空蕩蕩的。
他走上前,坐在床邊上,那件白狐披風依然被疊好放在了床頭,他拿起來,放在鼻尖,還是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然後,這血腥味慢慢變濃,濃到他幾乎不能呼吸,這個屋子的空氣好像一瞬間被抽光,
……他無法忍受地奪門而出,站在院子裏大口大口喘息著……
這麽快嗎?
沒了溫暖,呼吸都變得困難
已經不能夠再站在陸地上了嗎
好冷
身體好像在一點點降低溫度
好冷啊
“誰在那裏!”
一道光亮從暗處出現,越來越大,有人提著一個燈籠慢慢走近
“……好冷,我好冷……”
西城澤提高燈籠,見那人緊緊得抱著血跡斑斑的狐皮鬥篷渾身打著冷顫,蹲著蜷縮在院子中間,他見過──正是林哥那一直昏迷不醒的兄長。
“冷便回去。”西城澤擦過林雁聲向屋子走過去,聽見後麵沒有動靜,又停下腳步,轉回到林雁聲跟前,蹲下來,“你要是冷──”
即使是燈籠發出的微弱光線,他也能分辨出那眸子竟然是藍色……
如海水一樣的湛藍
然後這種藍好像漸漸蒙上一層水霧,讓人倍感憂傷……
“冷,好冷……溫度沒有了,他也不在了
……”林雁聲的牙齒開始打顫起來,嘴唇早已泛白,微帶些青紫色……
這天穿還穿著如此單薄的衣服,能不冷嗎——西城澤正想這樣說道,卻見林雁聲麵色異常,神誌不清,他頓了頓後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其身上,像安慰一個嬰兒般將其輕輕抱住,拍著後背,道:“沒事的,過一會就暖和了。”
“好冷,會死的,好冷”林雁聲仿佛沒有任何感覺,依然在打抖。
“……會暖和起來的,相信我,我能讓你暖和起來……”她隻有這個親人了,已經躺下一個,可別出些別的什麽事情,西城澤看了看林雁聲住的屋子,耐下性子安慰道。
林雁聲的抖動緩緩地變弱,然後停息──“人魚到底是什麽?……它是人還是魚?”他突然道。
“……就讓我來告訴你,隻能是魚……隻有是魚,才生長在冰冷的大海裏;隻有是魚,才會習慣這種寒冷,也因為是魚,才和其它魚類一樣是一隻變溫動物,或者說一隻冷血動物……你知道什麽叫冷血嗎……”林雁聲輕輕抬起頭抓著西城澤的衣襟,含著笑繼續道,“可是,會人魚也希望有一天能夠作為人的模樣站在岸上,僅僅是想和人一起生活,擁有一份屬於自己的溫暖……可是,可是……可是沒有人告訴過我,人魚變成人是要祭品的,還是說童話裏那瓶魔法藥水其實就是人血,是人血……!”
西城澤沒有說話──他並不知道這個人在說些什麽──那是他沒有聽過的語言──雖然微笑著好像在述說著自己的來曆,但是,濃鬱的哀傷卻通過那雙藍色的雙眸實實在在地傳到了他的身上,讓他的整顆心都在抽痛,他隻能緊緊地又將他抱在懷裏……似乎隻有這樣,才能減輕那種錐心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