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不要以為那兒隻是一片鋪滿了白砂的海底。不是的，那兒生長著最奇異的樹木和植物。它們的枝幹和葉子是那麽柔軟，隻要水輕微地流動一下，它們就搖動起來，好像它們是活著的東西。所有的大小魚兒在這些枝子中間遊來遊去，像是天空的飛鳥……
──《人魚公主》安徒生
林雁聲將捆柴擺在灶邊，從捆柴中掏出一個髒兮兮的布袋，放在木桌上。
“咳咳，娘子，你咳咳咳回來了。”躺在床上的李大牛支起上半身，林雁聲趕過來扶著他坐起：“別急，先喝點水。”李大牛偷眼看著林雁聲猛喝兩口。“少喝些，你咳嗽不可以喝太多涼水，等我燒些熱的再喝。”林雁聲道。
“娘子，咳咳你真好。”李大牛聽了就不在喝水，將碗遞給林雁聲。
“我這樣對你，你還覺得好嗎？”不過是陌生人怎麼談得上，林雁聲曬笑一下，道。
娘子……
李大牛被林雁聲的笑容嚇住了。他的娘子自那日醒來，人就像變了個似的，說話也怪裏怪氣，冷言淡語，不過由原先文靜溫吞，傻傻諾諾的個性變成了說不上來的聰慧精練，尤其眼睛時不時閃著犀利的光芒，嚇得他多次想問的話到了嘴邊又被噎回去，好在幾天下來漸漸習慣，尤其是這樣的李素蘭整個人像是亮了起來，有時他望著她都會覺得耳根在燒。
“你看看，這是我在山上撿了些樹仔野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林雁聲從桌子上拿過破布袋，在李大牛麵前攤開。
“能，不過，咳咳有些澀苦。”李大牛朝著布袋裏看看，說道。
能吃就好，林雁聲把屋裏能找到的所有玉米麵，大米取了出來，總共不過十斤糧食，離來年春天至少還有三四個月，這個冬天無論如何也是熬過不去的。“娘子，咳咳，切莫做給我吃，我……”李大牛見林雁聲將所有的玉米麵都倒進鍋裏，不由心中著急道。林雁聲打斷他的話，冷冷地道：“你身體好，可以少吃一兩頓沒問題是嗎?”他回頭看了大牛一眼，又低下頭繼續揉著玉米麵，“這些糧食就算你都省給我吃，也撐不過下個月。”
“……都怪我咳咳，如果我咳咳……的腿，咳咳，我就可以咳咳咳咳和狗子他們咳咳去周家莊做短工咳咳……”李大牛聞言頓時憋得滿臉通紅。
“……那個周家莊有沒有醫生，我是說大夫。”林雁聲突然想到什麼隨口問道。
“……大概有吧，但是咱家咳咳哪有錢請咳咳……請大夫啊，咳咳娘子放心，這是小病咳咳咳咳咳……”
“這個時節人都閑著，你就算去了周家莊那小地方也不一定有工做吧，再說感冒，我是說風寒也可大可小……我做的是幹糧，明天咱麼早上就上路去城裏給看大夫，錢你不要操心，在城裏我可以找點事情做。”林雁聲道。“你是說咳咳進城，那要走好幾天呢……”李大牛勸道。
“你的腿現在摔斷了，抵抗力弱，風寒不吃藥恐怕很難好起來，再說被那種流氓惡霸纏上，咱們的日子恐怕也清淨不了。”林雁聲想到周百勝那副小人嘴臉，決定保險點離開。“什麽流氓惡霸，咳咳咳咳，娘子你遇見惡，惡人了嗎？”聽不懂什麼是“抵抗力”，李大牛卻聽得懂了“惡霸”兩個字。林雁聲後悔不該告訴這頭憨牛，安撫道：“沒什麽，你不用擔心。不過對方好像有些來曆，我怕他不會放過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這這……”李大牛一聽這話，心中急了，擔心的看著林雁聲。“聽著，要走我們一起走，還有，你咳的這麽厲害就少說兩句話。”林雁聲將野菜玉米麵揉成餅狀放在鍋子邊上烙起來，不再理睬李大牛。
屋子裏突然間靜的可怕，林雁聲不用回頭也知道那憨牛定是憋紅了臉，不敢多言語半句，隻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背影。
天色漸漸暗下來，林雁聲小心將玉米餅一個一個慢慢翻動，但終究被鍋子灼傷手指，倒抽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