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太今年滿七十歲,鄭夫人和兒子、兒媳相商要為老祖宗大大慶賀一番,為準備這事,鄭景琰和依晴費了不少心思和精力,連帶著親戚們也上上下下幫了不少的忙。
十月中旬,請柬都已經發放完畢,其它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得差不多,單等著好日子到來。
十月二十二,鄭夫人和依晴掐著手指數數,離老太太壽辰隻差三天了,這晚鄭景琰從宮裏回到家,並不似平日那樣笑容滿麵,而是臉色清冷地走到老太太跟前跪下,語氣艱澀地說道:“孫兒不孝!祖母七十大壽,恐怕不能辦酒宴了!”
全家人都當場楞住,鄭老太太到底是有年紀沉得住氣,驚怔過後便淡然道:
“好孫兒,你也是幾個孩兒的父親了,快起來吧!那酒宴值什麼?辦不辦都不要緊!祖母但求得多活幾年,多看你們幾眼,就心滿意足了!”
鄭景琰眼睛泛紅,磕了個頭,站起身走到老太太身邊,老太太拉著他坐下,問道:
“可是出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你好好說,莫嚇著你母親和晴兒!”
鄭景琰握住老祖母的手,看向鄭夫人和依晴,說道:“別怕,隻是宮裏的事……三皇子袁珞,沒了!”
大家又是一驚,依晴問道:“三皇子自小體弱,但沒大病啊,而且宮中那麼多太醫……怎麼就沒了?”
鄭景琰搖搖頭:“不是病,是看顧不好,跌進金魚池子裏淹死的!”
幾個人沉默了。
鄭夫人想到三皇子袁珞不過比自家寶兒大幾個月,這莫名其妙地就沒了,心裏一緊,忙起身跑出去,嘴裏喊著:“寶兒!寶兒你在哪?過來!到祖母這兒來!”
鄭老太太眼見鄭夫人拉著寶兒走進屋,不自禁地鬆了口氣,點著頭說道:“皇子沒了,咱們臣民家自然不能大辦慶賀之事!那就不辦,明兒你們就趕緊知會親戚們,省得到時人家白跑一趟,咱們也難做!”
依晴俯首回答:“是!孫媳知道了!”
鄭景琰也點點頭,又說了一句:“秦貴妃也……沒了!”
鄭老太太怔了怔,終究是沒再問什麼,隻念了聲佛號,鄭夫人則是把寶兒緊緊攬抱在懷裏,許久不肯鬆開。
從安和堂回到玉輝院,夫妻倆哄好兩個孩子,再回到上房洗漱歇息,鄭景琰習慣地拿出書本,依晴卻披散著一頭緞子般柔滑的長發鑽進他懷裏,朝他嫵媚一笑,沒收了他的書。
鄭景琰俯下頭將臉埋進她馨香的長發中,輕笑道:“昨晚還怪我不讓你睡覺,今晚又來誘惑我?這可是你自找的哦!”
依晴在他腰間掐了一把:“今晚你不能亂動!”
鄭景琰忍不住調戲她:“好啊,那你來動!”
依晴臉一紅:“想得美!”
雪藕般的雙臂攀上他的脖子,微笑道:“給我說說宮裏的情況,那秦貴妃撞了禍,咱們家也不能辦喜事了,害我白忙一場!總該讓我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吧?”
佳人在懷,雪膚花貌軟玉溫香,鄭景琰正十分享受,被依晴要求回答問題,很不情願:“人家的事,何必打探這麼清楚?又不是什麼好事!”
“人家好奇嘛!”
鄭景琰將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你不是說過好奇心能害死貓麼?”
“我又不是貓!”
“非要知道?”
“嗯!”
鄭景琰無奈,隻得將自己所知道的宮裏發生的事情說給依晴聽。
“選秀之後,宮裏美人驟增,新晉嬪妃有十幾人,還不算那些才人,尋常宮女。皇上近段就沒有時間去看望舊日妃子們了,秦貴妃原是宮中最得寵的,受不住冷落,又因她家裏出了事,就越發想要爭回皇上的寵愛,接連多日,她隻管強行撞進嬪妃宮院裏去要求見皇上,皇上為此十分惱怒,越發不想理她。就在今日,秦貴妃帶著二公主和三皇子去金魚池邊玩耍,當知道皇上與香妃、柔妃就在不遠處的玻璃閣中,便撇下兩個孩子不管,自顧趕了過去,結果,三皇子掉入池子裏,沒了。”
同樣為人父母,依晴不免心有戚戚:“宮裏那麼多人,怎麼就不留個人看著呢?”
“留了,兩個太監兩個宮女,看護不力有什麼辦法?那池子倒也不深,三皇子掉下去沒多久就被撈起,奈何那孩子身體太弱,池水又冷,他一口氣憋進去,就出不來了!皇上向來疼愛自己的孩子,得知後又傷心又震怒,四個宮人當即杖斃,至於秦貴妃,皇上隻說了一句:‘你活著,還有用麼?’秦貴妃回宮之後,便用一根白綾上吊自盡了!”
依晴伏在鄭景琰懷裏半晌沒作聲,袁兆固然無情,但秦貴妃,可憐之人自有可恨之處,她確實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