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省中西部鬆嫩平原北部,在這個以溫泉之鄉聞名的小縣城裏布滿了大大小小的溫泉池,或是以家庭式開放或是以大酒店的形式敞開,數以百計的溫泉池不但給小縣城帶來了無限商機也帶來了許許多多的外來者。

男男女女的臨時工常工穿著水靴穿梭在不大的小縣城和周邊的村鎮,形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在位於縣城郊區臨近長青鎮的空曠地有一個占地千平的溫泉之家,因為地點好又跟著前院的農家樂相連,生意很是不錯。

2013年10月3日,星期四,晚上八點半。

十一長假開始的前一天,小小的農家樂開始陸陸續續來了許多的走客,吃農家飯泡溫泉使得被籬笆紮起的大院變的忙碌不堪。

後院以石頭和圓木搭建的溫泉池分隔成一個又一個小小的單間,高高低低說話聲不斷的從小單間內響起,而繞過前麵那個充滿鄉土特色的大院,麵對長青鎮的方向又開了一個小門。

推開小門,一個不大的前廳,半人高的紅色櫃台坐著一個年約五十的女人,手裏拿著電話邊哢吧哢吧的磕著瓜子邊扯著大嗓門打著電話,沒完沒了的絮叨伴隨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笑聲,有些刺耳的笑聲讓從前院繞過來的郭大炮皺起了眉頭,敲了敲桌子瞪了一眼後,轉身走向掛著一張寫著“男”字布簾的小屋。

穿過細長的走廊,一間不大的更衣室出現在眼前,淡淡的霧氣沉悶的空氣中夾雜的臭味讓郭大炮臉色一沉。

“陶瘸子、陶瘸子......。”

後退兩步扯著大嗓門嗷嗷的喊著,喊聲還沒落下,從霧氣中走出一個彎曲著脊背一瘸一拐的男子,看到佝僂著身體緩慢走來的身影,郭大炮郭衛東一雙小眼睛瞪的老大,上去就是一腳,“陶瘸子你故意的是不,我草你媽的,這屋裏都要臭了,也不知道開窗戶放放味,要是悶死兩個,你去償命?跟他媽的你說多少回了,別把水燒的那麼熱,你他媽的就是記不住,不相幹趕緊給老子滾。”

刺耳的罵聲掩蓋了重重倒地的悶響,掌心下的濕滑讓腿腳不便的男子掙紮了半響才緩緩起身,沉默不語的緩慢挪到窗口,把緊閉的窗口打開一道縫,一扇又一扇,直到三扇窗戶全部打開,清新的空氣和淡淡的過堂風吹散了更衣間裏飄散的霧氣。

漸漸消散的臭味讓郭大炮呸了一口,罵罵咧咧的轉身離開。

“老陶、陶瘸子,搓澡。”

剛剛做完這一切,澡堂內響起的喊聲讓男子再次轉身拖著僵直的右腿一瘸一拐的往澡堂內走去,來到霧氣繚繞的澡堂內看著光著身子站在門口的中年矮胖的男人,男子接過中年男人遞過來的搓澡牌,套在手腕上,走到一角,拿出一次性塑料布鋪在旁邊的床上,灑上水,“上來。”

沙啞好像破鑼一樣的聲音刺耳又低沉,男人皺了下眉頭,“得了,陶瘸子你還是別說話了,這聲音要是黑燈瞎火的能嚇到孩子。”

男人的話音剛落,身後響起噴笑聲,“宮胖子,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陶瘸子嗓子說話像破鑼,就你毛病多,趕緊的,下麵還等著哪....。”

嬉笑聲中,男子套上澡巾用搓澡牌綁住纖細的手腕,刷刷的一下又一下搓著掌下肥胖的身體。

間或擦一把順著臉頰流淌到下巴尖的汗珠,破了幾個洞的短袖背心很快布滿了汗漬,可男子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那一道道順著脖頸流淌下的汗水,隻是在矮胖男人的催促下用力再用力。

搓澡、打掃澡堂,一直到晚上十點,澡堂內再也沒有客人,收拾好一切的男子回到小小的雜物室脫下身上濕噠噠的背心,露出骨瘦淋漓的身體,套上一件洗的發白的線衣又穿上袖口脫線的毛衣和外套,男子才扭著完全僵直的雙腿緩慢離開。

臨走時,男子看也沒看的接過郭大炮遞過來的一遝零錢,推開小門走出澡堂,十月的晚風在臨近午夜時刮在身上有些刺骨,男子拖著疲憊的身體一步又一步挪回到位於一裏地之外的家。

一間不足二十平的小平房帶著一個巴掌大的院子,這類房子在長青鎮有很多,都是前些年地皮不值錢的時候鎮上蓋好賣給外來者的,雖然地方不大房間也隻有一間,但是卻手續齊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