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大都城又陷入一片死寂,人們勞作了一天,都早已進入了夢鄉,此時,千藿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哢嚓”一聲細微的瓦片碎裂的聲音,千藿霎時睜開了眼睛,她側臥著麵向床幃內,輕輕將手握住被褥內的劍柄,警惕的傾聽。
不多時,窗戶傳來輕輕的開啟聲,夜風吹入,令人不禁寒戰,千藿一動不動,假裝熟睡,眼睛卻眯著一條縫,看向床內,就見一個身影躡手躡腳、毫無聲息的靠近,直至半個身軀的投影呈現在牆上,投影中,映射出那個人慢慢舉起一把刀,一道寒光當即反射在牆上,手起刀落間,千藿忙滾向床內,躲過一劫。
她一掀被子,將被子蒙向那人,而後拔劍刺去,須臾間,手上沒有傳來刺中的手感,她趕忙將劍抽回,就聽“刺啦”一聲,被子被劃裂,絨絮紛飛,千藿雙眼一眨不眨,模糊間看見一道黑影立在牆角。
千藿貓腰躬身跳下床,兩手握劍橫在身前:“什麼人!”
就聽那人冷哼一聲,揮刀撲了過來,千藿果斷上前抗衡,刀劍相交,倉啷作響,幾個交鋒下來,兩人勢均力敵,千藿使了一招聲東擊西,對麵的人應接稍慢,撞翻了一旁的花瓶,不多會兒,便聽見外麵一群人趕來,衝進來喊道:“千藿姑娘,發生什麼事了?”
就見電光火石之間,不速之客奪窗而出,黑暗中,盡管看得不甚分明,但千藿從闖進來的這幫人的衣著輪廓中認出是國婿府的怯薛軍,千藿望向窗外,說道:“有刺客。”
“你們快去追!”為首的怯薛長說道,
“是。”一波怯薛軍退了出去。
“姑娘受驚嚇了,可有受傷?”
“我沒事。”千藿走向鐙檠,點燃燭火,火苗漸漸亮了起來,千藿轉身查看室內毀壞的情況。
“但這回可未必這麼走運。”千藿剛一轉身,伴隨著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喝就見一道刀光劈向自己,千藿慌忙就地滾向一旁,慌忙起身,不覺左手吃痛“啊”了一聲,她猜到自己一定是按到了花瓶的碎片,來不及查看傷勢,她望向一幫怯薛軍,就見怯薛軍各個亮出刀鋒,千藿不解的問道:“你們這是什麼意思?”
“嗬嗬,”一幫怯薛軍表情極其不自然的笑了起來,在被風吹的搖擺不定的燭火下,那笑容看起來格外詭異,仿佛無法操控自己的麵部肌肉一般。
人群中走出一個怯薛軍,用一種似曾相識的灼熱的眼神緊緊的盯著她,盯得她不寒而栗,就見那人左手撫上自己的臉,而後令人不可置信的撕下自己的臉皮,其餘幾人也跟著撕扯著自己的臉皮,千藿握了握受傷的左手,沒多少知覺,她便喊道:“來吧,不必耍什麼花招!你們不過是個夢,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見識這令人作嘔的場麵了!”
“哦?哈哈哈哈哈,看來你連在夢裏都迫切的想見到我啊。”出乎意料的,怯薛軍撕下的臉皮下沒有露出血肉模糊的一麵,千藿這才發現那個眼神灼熱的怯薛軍撕下的是一副麵具,而麵具下,是一張幹淨有血色的臉,而這張臉是她這輩子最痛恨的臉,如今出現在她麵前的,居然是她的師父。
她後退了幾步,壯膽道:“是你?哼,是誰我也不怕!你不過是個鬼魂!”
“哼哼哼哈哈哈,”師父捧腹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而後好不容易收住笑聲,擦了擦眼角:“這麼些年,你怎麼還是這麼天真?你真的以為當師父的教徒弟,不會給自己留一手?”
千藿有一絲猶疑,但最終還是堅信自己的想法,她想要衝上去砍殺:“廢話少說!”但是剛想邁步,卻覺得腳下無力。
“你曾是我最器重的弟子,因為你跟我有過相同的經曆,我以為你跟我一樣為了活命可以不擇手段,還記得嗎?遇到我之前,你在荒野裏吃過什麼?”
“你閉嘴!”千藿兩眼圓睜,咆哮道。
“怎麼?弱肉強食本就是這個世界的法則,我本來想把你磨練成一個無情的惡魔,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選錯了對象,你學習武藝慢人一步也就算了,最糟糕的是你太蠢,居然相信感情這種東西,從你下山後,我就一直觀察你,你一次又一次的被騙還不知悔改,現在,我已經對你失去了興趣,是時候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