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疾是個長槍兵。
天剛剛蒙蒙亮,就開始埋鍋做飯,頓時軍營裏熱鬧起來,士兵們都很興奮,這個小隊都是新征召來的,訓練了三個月,第一次上戰場,大家有種釋放的快感。
吃完了飯,列隊集合,大家立刻變得嚴肅,在隊長響亮的命令聲中,快速的挪動著步伐,整個軍團仿佛一條巨龍,蜿蜒著向平原行進。
一路上隻有走路的沙沙聲,一團團霧圍繞著黑壓壓的人群,天陰沉沉的,士兵們卻絲毫沒受到影響,抬頭挺胸,大步前行。
戚疾身穿布衣,扛著長槍,背著鳶盾,腰間挎著長劍,兩眼直視前方,目無表情,仿佛石頭人一般,隻是握著長槍的手,肌肉緊繃,好像要陷進去一般。
突然隊伍加快了速度,傳令兵傳來命令,急速前進。
“列陣!”小隊長高喊。隊伍迅速集合成方陣,整齊的站到了整個軍隊的前麵。一陣沉重咚咚聲不絕於耳,這是盾牌插入地麵、長槍柄撞擊地麵的聲音,
對麵的軍隊早就擺好了陣勢。黑壓壓的無邊無際,卻也看不清楚。
霧漸漸散去,朝陽射出萬道金光。
突然對麵快速的衝來一群黑點,頓時塵土飛揚。
“嗚嗚!!!”軍號響起,傳令兵交叉揮舞著紅色令旗。
“吼!”無數槍兵大吼一聲,頓時一個堅固的堡壘就出現了,隊伍的前列整齊的盾牌排成一排,後麵的士兵將盾牌覆蓋在前麵士兵的頭上,所有長槍都從盾牌的空隙中伸出,仿佛一個巨大的鋼鐵刺蝟,整個方陣殺氣騰騰,空氣中隻有鐵的味道,時間已經凝固。
戚疾的嘴微微張開,身體輕輕的在顫抖。
對方的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楚,看到了披著鐵甲的戰馬,聽到了如同響雷般的馬蹄聲,大地在馬蹄下顫抖。
“嗚嗚!!”軍號再次響起,隻看到天上就像雨點般的黑影,戚疾知道那是弓箭。頓時對方人馬仰翻。
但對方的騎兵也彎弓騎射,戚疾看到了漫天飛雨。小隊長大喊:“收住!”所有人都緊握盾牌,箭雨叮叮當當的在頭頂亂想,不停的有士兵手腳中箭,傳出淒慘的叫聲。
這一切對於戚疾來說,如同噩夢一般,但心中卻沒有絲毫想法,隻是在等待。沒錯,他已經忘記了恐懼。
如風如電,騎兵很快就到了眼前,戚疾甚至可以看到他們的麵目表情,緊緊抓住長槍把柄向後插進泥土裏,身體向後仰。
緊張到極點就忘記了一切。一匹黑馬的前胸直接被戚疾的長槍貫穿,鮮血無情的噴灑。戚疾覺得手一麻長槍差點脫手。
耳朵裏全是馬蹄聲,轟隆隆!轟隆隆,敵騎兵撕裂了槍兵方陣。
“嗚嗚!!”軍號再次想起。鑼鼓齊鳴。
戚疾拔起腰間長劍,朝落地騎士砍去。鮮血淋漓,隻留下騎士慘白的臉,空洞的眼。
對方的步兵已經壓了上來,黑壓壓的一片。戚疾看了下周圍,長槍方陣已經七零八落,敵方騎兵也不知蹤影。到處是落地的長槍和盾牌。突然聽到小隊長大喊:“列隊!列隊。”
敵人的步兵衝了上來,大家又迎了上去!看準一個士兵,戚疾用盡全身力氣砍了上去。慘叫聲不停,戚疾隻知道砍殺,無盡的殺戮,就像到了地獄一般,忘記了傷痛,忘記了恐懼,甚至忘記了自己是誰。
戚疾雙手把劍狠狠插入一個士兵的小腹,他就跟麻袋一樣的倒了下去,連哼都沒哼。斷腿的,斷胳膊的,流腸子的到處都是。
戚疾又找到一個對手和他廝殺,突然一陣馬蹄聲,一個騎兵一刀砍下了他的腦袋。敵軍混亂起來,原來是自己的騎兵!
敵人開始撤退,大家乘勝追擊。
一直追到城門,傳來了收兵的鑼聲。
戚疾覺得自己的力氣突然衰竭了,坐在地上,半天也起不來。望著平原城高聳的城樓,思緒卻回到半年前。
戚疾今年二十歲,父親叫做戚光,是龍國的鎮北大將軍,戎馬生涯半生,四十歲才生下戚疾。可是半年前卻發生巨變,戚光在一次北征荒蕪國中兵敗失蹤了。
戚疾母親早逝,而父親又清廉,家中早就清貧如洗,隻得去應征龍國的西征大軍,雖然年幼,卻由於從小學習武藝,到也輕鬆入選。
這次南征的統帥是二皇子穎正。據說穎正天資聰穎,知識淵博,無所不通,又相貌英武,頗有皇上年輕時的影子,故而皇上最是寵愛他,十八歲的時候就封為親王。
戚疾經過這場廝殺,發現自己卻是真真正正為戰場而生的,在戰場中才能找尋到自己。他把自己的武器,盾牌整理好,跟著大部隊,安營紮寨去了,雖然疲倦,但是背影提拔,腳步堅定,戚疾知道自己新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