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盤,高懸於空,皎潔的月色灑落大地,如水的銀輝散開,與夜黑共舞與夜之下。忽而清風微起,輕拂林木,莎莎之音浮於耳際,使得寂寞的夜色更添了幾份蕭條之意。
“世上哪有仙?去趟“無”家山,“無”家多少人,就有多少仙,生是“無”家人,半步已成仙。”原本寂寥的夜空中突然響灰衣少年的低語,雜著不明所以的嘲諷,輕輕飄蕩,被風撕碎。
少年望著腳底,百丈之下,既是濃烈的岩漿,微微紅光映著他半邊臉,紅光散入眸子,讓得他的目光中透著一種讓人看不懂的情緒,少年心中也許是有恨的,心中也許是有憤的,但他已不再想讓人看見自己那樣的表情了,所以,此刻心中即便萬般情緒,也隻化作滿臉平靜。
某刻少年轉身,望向身後不遠處站著的數百個自己的族人,“族人?”想起這個稱呼,少年心底不免自嘲的一笑,應該是“無家人”才對。
少年的視線從這幹人中掃過,目光如同看著一個個陌生人般冷漠,唯獨人群中一嬌媚可愛的少女讓他目光中泛起了一絲波瀾,隻是在那少女低頭避開自己之際那絲波瀾便已消散幹淨。他心中所有的恨,所有的憤怒,沒有人會在乎的,最起碼眼前這些人中沒有會在乎的。
將視線停留於人群中為首的一個老者身上,少年微微作揖,才又再度開口,道:“大長老,原諒無仙再作叨擾,無仙有些許不解想請大長老解答,可否?”
老者雙眸緊閉,平靜的端立著,聞言,隻微微點頭,便無其他言語。
“謝謝!!”輕謝一聲,名為無仙的少年再次作揖之後,才道:“無仙想問大長老,無仙之名何人取?”
“無人!無家人之名無人可取,無人能取,無人敢取!!!”大長老雙眸依舊緊閉,雖語氣平靜,卻莫名帶著幾分霸氣之意壓向周遭。可這份霸氣非大長老刻意為之,隻因這是事實,無家人的事實。
無家有一靈劍山,無家每生一子,劍山便多一劍,劍上有字,其字為子名。
“是啊,無家人的名,沒人能取,唯劍刻之,唯天定之!”聞言後,無仙並未再問,而是迂的自我輕歎。片刻後,便見他輕觸眉心,流光一閃,一把長劍被其握於手中,長劍無鋒,被鏽跡蝕滿劍身,唯上端刻字略顯清晰,赫然正是一個“仙”字。
長劍一出,許多無家人還未看個清楚,那立於大長老右側的骨瘦老者卻是在一瞬之間臉染怒意,大聲喝道:“大膽的禍族之子,誰幫你把這把劍偷出來的?你找死不成。”
“可笑,偷?我取了自己的劍,也算偷?而且…………何謂找死不成?難道今日我不碰這劍,你們這些族人能放過我不成!若能,二長老,這劍無仙給你便是。”
而在喝聲傳出之後,卻隻見無仙冷笑了幾聲,低聲那般輕念了幾句後,便依舊靜靜望著手中長劍,毫過多無動容之色,似方才的話並非他所說。
然而這一幕倒是引得無家數百人中幾個小輩紛紛驚詫,誰不知道這骨瘦老者是族中的執法長老,對族中小輩素來嚴厲,以他的威勢,就連族中那些個天驕也不敢再他麵前太過放縱,於是乎都小聲議論了起來。
而對於有族中小輩膽敢這般無視自己,二長老頗覺折了顏麵,頓時心中生了怒火,道:“好一個禍族之子,你。。”
“老二。。“然而他的那般話語還未說完,便見大長老輕抬右手,將其話語打斷,二長老雖不願就此罷休,但也知與無仙爭吵無用,冷眼看了少年一眼便不再多言。
將抬起的手放下後,大長老也未有其他動作,依舊如初般的端立著,且其自始至終連眼都未曾抬過。
“即唯命定之,那無仙想問大長老,仙,可破天?”短暫的寂靜之後,少年又再度開口。
“破天?”聞言,大長老微皺眉頭,似思考了幾分才淡淡道:“仙也不可!”
話語雖輕,但此話一出,卻立刻讓得他身後的小輩驚呼起來。。
“什麼,大長老居然說仙也不可破天!”
“怎麼會,仙那麼強,怎麼可能破不了天。。”
“這世上居然還有仙做不到的事?”
“這。。”
。。
仙也無法破天,這事於大長老來說微微思索便能知曉,畢竟他曾經成過仙,若非他成過,也許他也不能確定。但於那些小輩來說卻是萬萬沒想過的事,畢竟在他們的認知中,仙,似無所不能。
“是?………也對,仙也非無所不能。”伴著那些小輩低聲議論聲,無仙心中雖也是微驚,但似乎早已猜到了這個答案,隻嘴中輕聲嘟囔了幾句便抬頭望了望蒼穹,不知思索著什麼,半響後才看向大長老,道:““那仙之上呢?”
這句話說極輕,似在心中說的,似隻問給自己聽的,所以除了大長老,幾乎沒有人聽到他說了什麼。
而在聽到這句話的的大長老,那素來波瀾不驚的臉上卻閃過一瞬的驚容,那道驚容很短,短到幾乎無人看到,當然即便有人看到,也一定會當作是自己眼花,因為他們不會明白堂堂無家大長老為何會露出這種表情。
此後,大長老那雙始終緊閉的眸子才與此時緩緩睜開了,目光時而渾濁,時而卻又帶著幾份清明,他望向少年,正好與少年四目相對。
陰雲遮了明月,使夜黑短暫的濃了起來,而落在無仙臉上的銀輝與此時也正好被短暫的抹去,讓人看不真切他此時的表情,但大長老似能發現那少年臉上此時正有一雙透著希望與無限可能目光的眼睛在看著他。
那一刻,他隻是覺得惋惜,惋惜這種目光出現在一個必須被家族拋棄的棄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