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為弄琴的樣貌和夏雲有三分相似,努爾哈赤當時想著先養著這樣一個人,等到了必要的時候,讓她代替夏雲去死也不錯,誰知道養了幾年,弄琴的心性越發不堅定,想來是再也留不得了。
努爾哈赤看出了易天霞眼中的殺氣,想到那幾張求救的密信,也沒有猶豫,點了點頭:“處理幹淨一些。”
“屬下明白。”頓了頓,易天霞道,“淩霄閣的賞月送了個消息過來,說願意幫我們解決弄琴。”
努爾哈赤輕嗤一聲:“賞月要拋棄引風這個身份,肯定要把真正的引風殺了,以除後患。但單獨殺一個侍女,難免引起別人的懷疑,要是製造出引風和弄琴同歸於盡的假象,還能說是這兩個被棄侍女心生怨憤,打鬥時意外身亡。這種事情在行宮中見得多了,甚少有人會去追究。”
易天霞道:“殿下英明。想來賞月還想賣我們一個人情,卻被殿下識破了。”
努爾哈赤想起今晨送來的蠟丸,那是傅如歌的筆觸,是傅如歌的擔憂,心情忽然就好了不少:“賣給她個人情又如何?左右不過添入是我們和淩霄閣的交易罷了。”
易天霞雖然還有些疑惑,但很快答應下來,又和努爾哈赤說了些別的情報,得了指示,很快就離開了。
春蘭為努爾哈赤重新倒了杯茶,遲疑片刻,還是問道:“主子可是想借此機會,讓賞月對如歌姑娘上心一些?”
努爾哈赤掃了一眼春蘭,深沉的墨色瞳孔帶著點點笑意,但絲毫不能給人以溫暖放鬆之感:“春蘭,知道如歌輸在哪裏嗎?”
春蘭如遭雷擊,怔愣半晌,總算勉強按下心神,咬牙道:“屬下知錯。”
如歌輸在哪裏?如歌輸在她已經看不清楚自己是誰,以為她能夠左右得了慕容逑的心思,這才被慕容逑毫不留情地拋棄。
隻是主子這麼說是什麼意思?主子覺得她逾矩了?就因為她提了一句傅如歌?春蘭眉頭緊皺,神情有些惴惴然,眼底卻有些她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不服氣。
努爾哈赤忽然抬手搭上春蘭的肩膀,道:“你錯在何處?倒是這幾日辛苦你了。”
王後經過千挑萬選,和北辰王曆經重重商討,終於為努爾哈赤將月王妃的人選定了下來,正是那第一女官冰若痕。
接下來一應下聘的禮節,春蘭一力承當,忙得腳不沾地,並且保證忙中不出錯,確實當得起努爾哈赤這一聲“辛苦”。
春蘭受寵若驚,情緒在片刻間大起大落,倒是忘了行禮,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努爾哈赤,眼眶卻一點一點紅了。
東古在邊上看著,作一個合格的旁觀者,她很清楚努爾哈赤那一句辛苦或許是出自真心,但更多的,卻是在轉移春蘭的注意力。
努爾哈赤不希望府中的人注意到傅如歌,努爾哈赤甚至不喜歡從他們嘴裏聽見傅如歌的名字,但是努爾哈赤每次心情好轉,卻都是在接到傅如歌傳來的消息……
這代表著什麼,東古拒絕去想,但有些提醒,作為努爾哈赤的內宅守衛者,東古卻不得不說。
春蘭離開之後,東古正思量著要怎麼和努爾哈赤開這個口,努爾哈赤直接道:“猶猶豫豫,可不像你的作風。”
東古眉頭微皺,上前一步,單膝跪下,道:“屬下鬥膽問問主子,對於傅如歌其人是何想法?”
努爾哈赤沒想到自己為了傅如歌剛剛敲打了春蘭一番,東古就敢冒大不諱直言提問,臉色不由一點一點地放了下來,冷聲道:“你既然敢問,想必也想好了本王能接受的理由。”
東古神情不變,恭敬之餘,比往常更添三分強硬,直接道:“主子覺得如歌姑娘可否願意屈居人後?主子覺得冰大人可否容許未來夫婿還未成婚就三心二意?主子覺得事成之後,如歌姑娘還有何臉麵回到貝勒府?”
三個問題,猶如三把刀,讓努爾哈赤頭痛的同時,意外地認清自己的心緒。半晌,努爾哈赤擺了擺手,示意東古起來,淡淡道:“你就等著看吧。”
東古著急:“主子!您……”
“本王對傅如歌未必是這種心思,若你要在這一點上糾纏,不妨去探查北辰諾。”努爾哈赤打斷東古的話,不耐煩道。
北辰諾?東古想了想,道:“啟稟主子,秋菊正在監視肅王,若是主子想要知道肅王的消息,不若屬下將秋菊喚來?”
真是……要被這個榆木疙瘩給氣死。努爾哈赤按了按額角,轉而問道:“展昭在哪裏?”
東古一板一眼道:“夏雲假扮賞月留在慕檀閣中,展將軍包了她一個月,這會兒應該也在慕檀閣中。”
展昭的心思也太明顯了。
努爾哈赤對於自己這個兼伴讀、侍衛和心腹為一體的朋友很是無奈,怎麼能這麼直白呢?這不是上趕著把自己的弱點送到別人手中嗎?
頓了頓,努爾哈赤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簡溫呢?簡溫總在府中吧?”
簡溫恨不得一天到晚跟在老娘的屁股後麵,怎麼會不在府中?東古小心地收了咬牙切齒的心思,盡量平靜道:“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