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人他媽生的，妖，是妖他媽生的，奈何我並不知道自己老媽貴姓，自小無父無母，在鍾山長大，乃堂堂一介巡山小妖也。
鍾山是方圓三百裏內赫赫有名的妖族聚集之地，冥妖二百，小妖三千，在上還有三個神通廣大的大妖物，乃是我家三位大王，生吃活人肉，渴飲仙人血，有無盡凶名在外。
打家劫舍，攔路搶劫，吃人剝皮，是我們妖族常幹的勾當，從古以來來，也不知有多少人族成了我們腹下冤魂，鍾山自然也是如此。名聲傳開後，也常有人類修士慕名來山上找茬，那些修為不濟的，直接被擒下入了我等腹中，修為高深點的，或許能僥幸逃脫，留下句“來日再會”的狠話，卻一直未見有能將我家三位大王打敗的厲害修真。有這麼神通廣大的幾位大王罩著，實在是我們小妖的福氣，吃喝不愁，享盡人間富貴榮華。
我在山上職位雖低，卻也知感恩，將巡山一職幹的有聲有色，頗得幾位大王賞識。其實我本天賦異稟，不同於尋常妖類，在妖族中可謂鶴立雞群，獨秀一枝。其一，妖精大多長相寒磣，醜陋不堪，不能完全脫離獸形，即使是到了大妖的層次，形體與人類基本無異，但也帶著許多本尊的顯著特點。但我卻自小和人類一模一樣，完全看不出真身是何物，要不是骨子裏全是妖氣無疑，恐怕我早就被同族給吃掉了。饒是這樣，他們私下裏也我送了個“人妖”的外號。
其二，妖類大多不識字，沒文化到可怕的地步，山上三千多妖精，有名有姓的不到二十個，大多隻有一個外號，不少卻連外號都沒有，尋常隻以“你”“我”“他”“它”相互稱呼，若是大王喚我們，一句“小的們”就足夠了，山上“小的們”實在不下四五百。我同樣沒有名字，卻有一個不算外號的外號，便是“鍾山小妖”，親切點便是叫“小妖”，乃鍾山上蠍子粑粑獨一份，即使大王喚我，也是如此。而且我讀書識字，腹有詩書，若是山上與外界有書信來往，一向由我經手負責。這都緣於當年山上抓了一個迂腐書生，他在山上被關了大半年，不知為何與我投緣，或許因為整個山上就我一個和他長相差不離吧，所以他常常軟磨硬泡，硬要教我識字。
“‘茴香豆’的‘茴’字，你會寫麼？……下麵這個‘回’字，有四種寫法呢，我教給你罷……將來當了大王，好給食材寫配料的……”
我暗暗冷笑，不說我當不了大王，就是真的當了大王，配料也不用自己寫。果然後來山上存糧吃光了，書生便被大王給下鍋煮了，配料裏並沒有用茴香豆。
其三，我練功天賦令人發指。凡是妖族都要進行修行，以提升實力，由普通小妖到冥妖，再到大妖，每階九品，如登天梯，修煉雖然不易，每個做妖精的卻都為之終身奮鬥，以期功成名就。據說我當年是被二大王撿上山的，他初遇我時，隻見妖氣衝天，本以為是宿仇勁敵來襲，沒想到隻是個被遺棄的小不點，於是把我帶回了鍾山，親自授我功法，本以為有此異象，我必非尋常妖類，將來成為頂天立地的絕世妖物不在話下，沒想到修習多年，我楞是啥也沒學會，平日裏廝混相與的妖精，打得過的，五個手指頭也數的過來，二大王心灰意冷，一氣之下貶我來巡山。
從一個極受寵幸的親信小妖淪為不入流的巡山小嘍囉，我並未自暴自棄，而是樂天知命，從不氣餒，每日裏遊山賞水，好不逍遙自在。
“大王叫我來巡山呦，巡完北山巡南山，巡了東山搶路人，巡了西山看日頭。啊呦咿兒呦。
小心提防那過路仙人，叫我小妖身死魂也消，縱是閻王也不收不著，咿兒喲哦咿兒咿兒喲……
我家大王三頭六臂呦，愛吃生人愛放屁，見了仙人也不急，叫他有來無回座下騎，呀咿兒呦。
……
他日我做了山大王，也叫那小妖去巡山，搶個美人作夫人，抓了仙人來下酒，咿兒喲哦咿兒咿兒喲……”
叼著草莖，哼著小曲兒，帶著三五個小妖四處遊蕩，就是我每天的生活。雖然撈不到什麼油水，山珍海味也不用想，但勝在自由自在，無拘無束，所以我頗為滿意現在的生活，也以為會一直這樣下去。
直到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