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思遠!”

被喚了名字的人下意識往窗外看去,一見那疾步而來滿臉曖昧喜色的鍾大人,立刻了然的看了看天。

要說鍾逸此人,年方二十又三,正當風華正茂之年,真正一個器宇軒昂。加之四代為官,家族顯赫,現已身居太傅要職,深得大王太後寵幸,連相國大人都對他頗為青睞,無論朝堂議事,宮中祭祀,身為太傅的他都會在場。

你遠遠站著看吧,隻會覺得他人模狗樣,一表人才,如今但隻要稍稍接近一些,不消半日,以往的光輝形象便能崩塌大半。

而聶思遠同他至交多年,更是崩得連個邊角都不剩,聶思遠眼裏的鍾逸,那風靡寅國萬千婦孺的五官容貌都已是浮雲,每次看到,就自動替換成兩個字貼在這人臉上。

酒。鬼。

或許聶思遠多少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之嫌,他亦好酒,更擅釀酒技藝,兩人多年前便是如此誌趣相投苟合上的。

而這人青天白日的,興衝衝的跑來找禦史大夫,目的卻連掩飾都不掩飾分毫,眼裏閃溜溜個不停,直接趴在窗邊就說:“思遠。聽說你去年釀的梅酒今天出窖。”

聶思遠又好氣又好笑,合上書案上的文獻,放下筆:“就知道你惦記上了,就不能讓聶某留些私藏平日裏慢慢品味了?”

鍾逸見他模樣,便曉得好友不會虧待自己,注定今日是有口福的,立刻笑開了顏:“今年你多釀些,明年不就有貨可藏了。”

“這梅子可是一銀一兩的好東西,多釀幾壇,你出資?”

“這……”

見鍾逸這厚臉皮的總算踟躕起來,聶思遠才算滿意,揶揄道:“算啦,若是叫鍾夫人知道,明年可就少了個能陪著品酒的人咯。”

鍾逸頓時喜上眉梢,伸手進來就是推了他一下:“思遠就是思遠,夠意思!來來來,走走走。走走走。”

實在是拗不過這酒鬼,聶思遠隻得草草收拾了書案。兩人腳下生風,心急火燎的出了宮,聶府離西宮門不遠,鍾逸嫌轎子墨跡,硬是連頂轎子也不叫,一路把聶思遠拉回府中。

聶思遠覺得,若是告訴他那梅酒擺在酒窖哪個犄角旮旯,他鐵定立馬撒下自己拔腿就跑,等自己趕到,說不定連酒渣都不剩了。

二人邊走邊聊,忽而聽見不遠處店鋪裏有些許爭執,愛熱鬧的市井百姓馬上漸漸圍起了人牆來。

“出什麼事兒了?”鍾逸好奇,隨意的抬頭望了望,隻見牌匾上書四個大字,玄風棋社。

圍觀人群指指點點,擋了兩人大半視線,不得而知裏麵發生了什麼,拳打腳踢聲中,隻聽得傳來一句雌雄莫辯的尖細嗓門:“人賤做事也是下作,下個棋還使詐。”

這熟悉的聲音惹得鍾逸眉頭一皺,立刻站住了腳。末了,諂媚對聶大人笑了一笑,拍拍他手臂示意他等等,便一頭紮進了人群。

聶思遠知道自己這至交嗜酒如命,見他方才還急的和熱鍋上的螞蟻,竟突然停了下來,簡直要嚇他一跳。他好手好腳,自也不會在外幹等著,便幹脆也跟了進去。

棋社中翻倒著一張長案,黑白子散了一地,幾個人正在毆打一個瘦小的孩子,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站在一旁,微有忿色,不屑的看向別處。倒是跟在他身邊的隨從來勁,呼喝著下人更用力的打。

鍾逸一眼見到棋社中情形,便是搖頭歎了口氣,理了理衣冠,便鑽出了人群,當當正正立在少年麵前,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少年把弄著紙扇,其實心中並沒有太大怒火,眼神正漫無邊際的飄蕩,不消片刻便見到了滿臉慍色的鍾逸,當即瞪大了眼,慌慌張張捅了捅身後的宦官隨從。那宦官一抬頭,也是嚇得滿臉冷汗,口中辱罵也是停了。其餘下人見狀也是紛紛抬頭,一見情形,趕緊收手訕訕站在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