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小七,醒一醒,喝口水。”我趴在桌子上,抬了抬右手,“不喝,酒呢,再來壺酒。”“這小子,喝了四斤黃酒,還喝,要不是老子海量,還真抗不住你,算了,不喝就不喝”。樓梯聲響,一個人走了上來:“六爺,我回來了,這”。“噓”,六爺撇了撇嘴,兩個人走到了一旁。“六爺,都搜過了,這小子的家真是窮的跑耗子,都是些換洗衣服,最多的就是書,帶了一大箱子”。“書都翻了沒有?”“翻了,您吩咐的事弟兄們哪敢不盡心啊,翻得仔細著呢,都收拾好了,各歸原位,沒一點破綻。”“去,趁他還沒醒,翻翻身上有啥沒。”“是”。一隻手摸遍了我的衣兜和褲兜,“六爺,一塊懷表、幾十塊錢、還有條手絹,嘿,這手絹上這條魚,繡的可不咋地,一看就是便宜貨,我說六爺,至於嗎?這小子就一窮學生,仗著親戚在南京有點勢力,來咱們省城這討個差使,用得著這麼費心摸他的底嗎?”“你懂什麼,莊先生發了話,省城行政公署剛成立,重慶和**那邊保不住會派人混進來,你也知道莊先生的脾氣,他老人家吩咐的事,咱們哪敢怠慢,畢竟這小子有軍統的痕跡,雖說是被趕出來的,但咱們也不能不查,行了,給這小子擦把臉,送他回家,老子的酒勁也上來了,早點回家歇著。”
一條涼毛巾敷在了我的臉上,讓我激靈一下清醒過來,睜開惺忪的雙眼,一個禿頭的絡腮胡子臉進入我的視線:“六爺,我這是?”“小七,醒了?你說你這酒量,喝了沒一會就趴桌上睡著了,真是”。“六爺,真、真不好意思,說好了我請您喝酒,我自己卻先喝倒了,對不住、對不住。”“什麼話,咱哥倆誰跟誰啊,你雖然是剛來,但咱哥倆對脾氣,都是在一個鍋裏吃飯,往後的日子長著呢,你看看,你這口水流的,衣服袖子上都是,哈哈。”“對不住,讓您見笑了。”“沒事,誰沒喝多的時候啊,那個小七,讓毛根送你回去。”小個子毛根扶著我站起來,剛剛清醒的頭腦瞬間又天旋地轉,六爺從旁也扶了我一把“走,小七,送你回去歇著。”“六、六爺,今天沒喝好,我、我請你去大富豪接著喝。”六爺看了我一眼,笑了:“小子,看不出來你喜歡這個道道啊,不過,那都是新派的玩意,我這老家夥又不會跳舞,又不喜歡喝洋酒,這我享受不了,得了,讓毛根送你回去,聽話。”我用力地揮了一下手,“成,那改天我們再喝,毛根哥,辛苦你了。”“七少爺,看您說的。”毛根一臉的笑。
坐在黃包車上,九月的冷風吹到臉上,讓我感覺清醒了不少,我扭過頭,對跟在黃包車邊的毛根說“毛根哥,勞煩你送我到平安胡同。”“七少爺,你好像不住那吧?”我神秘的一笑:“今天不回家,我去會個朋友。”毛根恍然大悟“明白、明白。”
毛根將我送到一棟小樓邊,看著我搖搖晃晃的扶著樓梯上樓,嘴裏嘟囔了一句:“什麼玩意,還不是搞上了大富豪的舞女,吃軟飯的小白臉。”我回過身,衝毛根擺了擺手,看著他離開,嘴角撇了一下,繼續在昏暗的燈光下爬樓梯。小樓裏很安靜,所以腳踩在木樓梯上的聲音特別刺耳,在三樓的一個房間門口停下腳步,還沒有敲門,門卻忽然開了。我晃了晃腦袋,情不自禁的嘿嘿一笑:“你怎麼知道是我?”房間裏的燭光照出來,一個俏麗的身影把我拉進房間“聽著腳步就知道是你。”“真的假的?”“這裏的房客很早就睡了,除了你,沒人這麼晚會上來。”“可我隻來過三次。”“對,每次都是喝醉了之後才會來。”我無奈地點點頭“沒錯,小欣,能收留我嗎?”“快去洗洗吧,渾身的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