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夏,你過來一下,文件有些問題。”來人敲了敲埋頭工作年輕男人的桌沿低聲開口。
整個辦公室微妙的靜了一秒,隨即該做什麼繼續做什麼隻是眼光不停飛向穆夏的桌子,相互打著眉眼官司,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穆夏為了趕手頭的設計稿,狠狠熬了一周,直到今天早晨剛把設計交上去。
他此時坐在辦公桌裏正頭腦昏沉,一聽到聲音抬起頭,布滿了白睛的血絲完全露在來人眼前。
敲了他桌麵的男人頓了頓聲,看著穆夏眼中的血絲和眼底的烏青痕跡,忍不住抿起嘴唇,最終卻攥緊了拳頭,皺起眉頭改口說:“下班之前,過來我辦公室,案子出了些問題,客戶要求你的設計稿做改動。”
穆夏捏了捏發脹的太陽穴,扯開嘴角勾出一道明亮的笑容,應聲道:“好,我把文案寫完就過去。”
男人微微皺著眉頭又看了穆夏一眼,這才轉身走回辦公室裏。
穆夏身邊立刻圍上來一個踩著細高跟的年輕姑娘,她把一包薯片塞進穆夏懷裏,伸手將貼在鬢角邊上的大卷發別在而後,直爽的說:“你又怎麼惹到杜宇戚了?他最近玩了命的挑剔你做出來的案子,難度大、給錢少的活都丟到你手裏。”
穆夏扯開嘴角笑了笑,之前明亮的眼神飄過意思茫然和憂鬱,捏了捏手中蓬鬆的膨化食品包裝袋順勢垂下眼眸將袋子撕開,往嘴裏塞了幾片薯片。
咀嚼的“哢嚓”聲遮掩了穆夏悶悶的聲音,他強笑著說:“郭姐,你想多了,沒什麼。我就是前幾天去師兄家裏的時候多喝了幾杯,口沒遮攔說嫂子做的菜不好吃。師兄是嫂子出氣呢,過些日子就好了。”
穆夏話一出口,辦公室的人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發出一陣陣驚呼。
“杜宇戚要結婚了?他還沒帶著對象給咱們看看呢!”
“我的天,咱們辦公室終於有人要結婚了,再也不是別的科室口中的尼姑庵和少林寺了!”
“杜宇戚瞞的可真夠深的,真人不露相啊!”
“小夏,他對象長什麼樣?好看麼?身高怎麼樣?身材呢?哪工作的?”一刹那的驚訝之後,辦公室諸人全部變成三公六婆,興致勃勃的追問起了杜宇戚未來老婆的消息。
穆夏心裏像是塞滿了泡沫紙,悶得難受,可他還是努力維持著嘴角的笑容,維持一貫好脾氣的說:“嫂子挺好的人,和師兄相親認識的。原來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為了師兄都學著做飯了。他們……肯定會很幸福的。”
說完這句話,穆夏再也憋不出來更多祝福,他起身笑了笑,輕聲道:“我去看看設計稿有什麼問題,趁早做完,趁早休息。”
語畢,穆夏加快腳步,匆匆鑽進杜宇戚的辦公室,將自己和門外輕鬆熱鬧的氣氛徹底隔絕開來。
可當他一抬起頭,整個人完全僵住,視線死死盯著杜宇戚桌麵擺放的相框,強行扯出的笑容完全消失無蹤。
相片裏的兩個人笑容燦爛的擁抱親吻,杜宇戚眼中是和他一起沒有的輕鬆。
真可笑,輕鬆!
明明是這個人當初把他引到這條道上,結果卻是杜宇戚拍拍屁股結婚去了。
穆夏麵無表情的拖著腳步走到辦公桌對麵的座位坐好,一把搶過豔紅色的相框死死捏在手中,白皙的指尖因為過於用力,完全失去了血色,指甲上蒼白一片。
穆夏停頓許久,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捂著眼睛說:“杜經理,我積攢了三年的假期,該到我休息的時候了。”
說完這句,不給杜宇戚任何開口的時間,穆夏起身快步離去。
誰他媽的愛做就去做吧,老子不伺候了!
公司外陰沉沉的,豆大的雨點急促不已的從空中墜落,在地麵上打出一個個氣泡,和路麵細微的塵土混合成黏膩汙濁的泥漿,隨著穆夏狂奔的舉動濺滿了褲腳。
身上單薄的線衫和休閑襯衫很快被澆透了,一陣陣冰冷的大風刮過,穆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終於從混亂的思緒之中清醒過來。
他茫然的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竟然跑過了大半街區,來到了公司所在街區後身一直很陰暗的巷子裏。
之前還狂暴不堪的大雨已經變成了淅淅瀝瀝的雨絲,仍舊纏綿悱惻的從天空降落,黑沉沉的天色已經褪去,透出幾分微弱的光芒,不再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穆夏的視線被低矮的屋簷下一隻伸著一條腿,用很不舒服姿勢趴伏在地的貓咪正用警惕卻不含有敵意的眼神與他對視。
或者說,這隻貓早就發現自己這個闖入者,但並不認為自己會給他帶來太多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