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延殘喘了那麼多年,回想起來連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可憐人,誰知最終踏出那一步後,卻才發現那四世肉身竟也同時突破。道炁本源不難尋覓,每條真龍脈裏多多少少都會存在一絲,於是這千年以來,我變成了一條螞蟥,不對,是五條螞蟥,吸幹了世間幾乎所有的真龍脈!”
李立廣嘿嘿笑著,繼續道,“我這純屬長生的心思作祟,多吸一點我就多安心一分,哪裏會知道,融合四世肉身之後,竟能有這般造化。說來還是要感謝你,當年那四具肉身反叛後,我派遣門下重新收服時,你也曾出了一分力。”
帶著幾分得意講完了他的故事後,李立廣的臉色卻又黯淡了下去,忽又歎了口氣,苦惱道,“都說仙帝不死不滅,但現在足足七品之後,我又覺得不保險了。這場戰爭裏,隕落於我手的妖帝,就有足足兩位……能被殺死,怎麼能叫不死不滅呢?”
說這段話時,他目光渙散,近乎自言自語,完全沉浸在了魔怔之中,看起來不像七品仙帝,更像是一個瘋子。
“你想獲得長生麼?”
李立廣猛地抬起了頭,瞳孔裏爆出一團駭人的精光。
“想!我想!”
我將手放在了他的頭頂,“那我送你長生。”
說完,我屈指一抓,一團七彩光華從他身體裏抽離出來,李立廣的身體猛地僵直了一下,然後便委頓在地,癱成了一堆爛肉。
腳下一步跨出,我離開了妖域,回到了闊別千年的人間。
這裏是深圳的鬧市區。相比於妖域的恒久不變,千載歲月給人間帶來的卻是滄海桑田。早在山海界開啟時,人間已經發生了一輪巨變,如今的鵬城看起來更像是妖域裏的一座城市。建築物依舊很多,但沒有了曾經高聳入雲的大廈,隻剩下些土木結構的矮樓。倒是曾經古玩玉石市場的舊址上,還是一片古色古香的木樓,而風水玄學店的招牌也依舊掛在原址的三層木樓上。
須發皆白的張坎文手裏捧著一壺茶,正站在窗邊看著遠處,滿臉深邃的皺紋裏,藏著千年歲月的痕跡。
他隻有半步霞舉的修為,也不知是如何熬過這千年歲月的。我沒有靠近,隻是遙遙看著他,屈指一彈,將那團七彩光華送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人間界守護者,唯他一人可勝任。
張坎文陷入昏迷後,我閉上了眼,腦海中熟悉的人臉一一閃過,隻是胖子和王勵的麵容模糊難辨。
九幽之地,天道亦不能擅闖。
再次睜開眼時,祭祀惡靈已經出現在了我身邊,南宮也跟在一旁。
看到他們兩人,清晰的世界又變得模糊起來,我揉了一下頭,苦笑問道,“哪裏?”
祭祀惡靈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墳前吧。”
墳前……我點點頭,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我離開後,南宮忽然跪伏在地,身體在不斷抖動中,化成了一灘血水,而祭祀惡靈依舊站在空中,隨著風的吹拂,身體逐漸飄散無形。
當年我飲下那杯酒的墳頭,早已消失在了千載歲月裏,如今的村口荒山上,修蓋了幾排低矮的平房,雞鴨鳴叫,孩童歡鬧,農家小院裏一派欣欣向榮的氣象。
我走到荒山另一麵的坡地上,深吸口氣閉上了眼。
綠水長河再次出現在腳下,而一張裹在七彩霞光裏的臉龐橫亙在我麵前。
那臉龐蒼老而熟悉,看到我時,他歡快的喊出了聲,“你來了?”
我沒有回答,而是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反問道,“你是天道?”
“不。”那蒼老的臉龐費勁的搖擺起來,“你才是天道。”
“那你是誰?”
“我是你。”
模糊扭曲的感覺再次從心底湧生出來,我忽然煩躁起來,將手裏的長劍舉起,低吼道,“殺你者,周易!”
那個蒼老臉龐快活的笑了起來,也跟著念道,“殺你者,周易。”
長劍落下,眼前的一切都崩碎了。我捂著胸口,艱難的坐到了地上,四周沒有了綠水長河,也沒有了七彩霞光,隻剩下一個小小的墳包堆在我的身前。
朦朧中一個紅色的人影從墳包裏出現,她走到我麵前,柔柔的聲音說道,“夫君,我們終於真正在一起了。”
是啊姽嫿,我們終於真正在一起了。